洛千丝闻得此话心中不禁有点惊讶，原本以为经过洛府贺寿和品衣大会等事件，料想这阴月公子定是个孤高狂妄、强横无情的人，可是此刻却发现他原来也有谦和有礼、谈吐有度的一面。想那四大公子的名号是如何响亮，这人又岂是一朝一夕就能看得清楚透彻的？于是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便较平时久了一点。

    楚业衡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是简单的抿唇一笑，然后转首颇有兴趣的看着早已摆在石桌上圆形托盘中的一绿一白两瓶酒和一绿一白两个酒杯。

    洛千丝很快转过眼来，看着桌上两瓶酒温婉笑道：“千丝今日请公子饮两杯酒罢！”

    “小姐美意，阴月何其荣幸！”楚业衡一声淡笑，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温和清淡。

    洛千丝笑得婉约，微微颔首，便伸出芊芊素手拿过那只绿色酒瓶往那只绿色酒杯中斟了一杯酒，然后拿起酒杯送至楚业衡面前，道：“请公子先饮此酒！”

    楚业衡看着她淡笑点头，道：“多谢小姐！”然后左手接过酒杯，先是放在嘴边微微抿了下，然后昂首一仰而尽。

    洛千丝笑着接过楚业衡手中的空酒杯，温声问道：“公子认为此酒味道如何？”

    楚业衡淡淡看了她一眼，静静答道：“此酒性冷而烈，味苦而辣，酒香浓郁，后劲十足，入口虽寒，下腹则烫，甚是奇异。”

    洛千丝闻言只是浅浅一笑，看着手中空空如也的酒杯，道：“千丝将此酒取名为‘醉东风’，先采集冬季第一场雪后在树枝上所垂挂的洁净透明的冰棱，在冰窖中保存一季，待到来年开春冰棱融化成水，再配合高粱、玉米、大麦、小麦、大米等材料并放入酒曲加以发酵，酿成以后再次放入地下冰窖加以酝酿珍藏，十年后方取出。酒香四散，东风亦为之沉醉！”

    “小姐果然别出心裁，阴月今日受教了！”楚业衡右手一扬，羽扇张开，置于胸前，微微颔首，语气虽和缓，举手投足间仍旧带着些许倨傲。

    洛千丝闻言只是温颜一笑，又拿过另一只白色酒瓶，往那只白色酒杯中斟了一杯酒，再次拿至楚业衡面前，笑道：“请公子再饮这杯酒！”

    楚业衡再次接过一饮而尽，这杯酒不同于之前那杯酒香浓郁，而是散发出一股菊花的幽香，饮过之后让人回味无穷。

    “公子以为此酒如何？”洛千丝再次问出同样的问题。

    楚雁涵笑着看了洛千丝一眼，又看着手中那只白色的空杯，静静道：“此酒性温而暖，微辣不苦，清冽幽香，劲道绵和，入口甘凉，下腹生暖，回味无穷。”

    “呵呵……”洛千丝抚唇轻笑，颔首道：“千丝不想公子亦是性情中人！”

    楚业衡闻言却是长眉一挑，不置可否的抿唇一笑。

    映着微亮暗红的霞光，在那两片薄似刀锋的唇角上浮起的那个笑容竟是那样清晰透彻！就像是一个小孩子的得到父母的夸赞而露出的欣喜的笑容，无比的真实自然。

    只是这一笑，又让洛千丝惊诧了。此时的楚业衡不像是平时所见到的楚业衡，也不像是世间所传言的楚业衡！

    天下第二庄的大小姐很难想象像他这样浑身都散发着冷然气息和强势气场的人居然也会有如此生动的表情。那眉宇间的狠绝萧杀之气早已消失殆尽，就连那幽深难测的黑眸也变得清亮起来，她甚至有点怀疑这是自己的错觉了！

    也正是因为今日这一笑，才让洛千丝在以后连绵的战火烽烟中，做出了一个令世人惊叹和震撼的举动！

    究竟这一笑，是成就了她？还是成全了他？不管怎样，且让世人去评判和议论吧！哪怕世人争个口干舌燥、面红耳赤，都与此时的她和他无关。

    洛千丝看着笑意淡然的楚业衡，继续道：“千丝将此酒取名为‘落菊香’，先采集秋日清晨凝露待放的白菊在室内花架上自然风干，再取适量糯米酒，将风干的白菊洗净撕碎，与糯米酒同放入砂锅中，再加入幽山清泉，边加热边搅拌至煮沸，最后滤去菊花，取酒汁冷却裹封珍藏，三年后取出饮用，菊花甘凉，酒性温和。”

    “原来如此，小姐果然深谙酿酒之道！”楚业衡诚然赞叹，又微微笑道：“不过这装‘醉东风’的酒瓶和酒杯皆是用千年翡翠寒玉做成，使得此酒酒性更冷而劲道更足；而盛‘落菊香’的酒瓶和酒杯则是用千年和田暖玉做成，使得此酒性更暖而味带甘凉。”

    “正是如此！公子果然见多识广！”洛千丝笑着颔首认可，道：“东风沉醉，冷而辣，烈而苦，先寒后烫，酒香虽浓，多饮伤身；落菊凝香，绵而清，温而甘，先凉后暖，淡雅幽香，畅饮不醉。”说着她又看着楚业衡如墨漆黑的眼眸，那目光似乎别有深意，温声问道：“若要公子二选其一，公子会如何抉择？”

    楚业衡看着面前那张仿若春水映梨花的脸，眸光一闪，含笑反问：“小姐又希望阴月如何抉择呢？”

    洛千丝闻言只是柔婉一笑，认真道：“不管公子作何抉择，千丝但有一句话要赠与公子：知足常乐，妙韵无穷！”

    “呵……”楚业衡听后却是不置可否的一声轻笑，似感叹又似不屑，目光落在霞光逐渐黯淡消逝的浅灰色天幕上，幽远而清锐，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