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龙御殡天
“父…父皇…”太子瞠目结舌，双目充血，整个人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在眼前挣扎着死去。记忆里，他的父皇一直是那般伟岸、那般强势、拥有睥睨天下的王者气势，如今，他垂临暮年，英雄一世，却死在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手中！
姜青芜眼睁睁看着仁宗帝咽下最后一口气。她伸出手掌，从他的脸颊上掠过，合上了他那双满含怨气与不甘的双眼。
“哐当……”一声，刺耳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太子与青芜同时回头，看到一脸惨白的魏子衿正站在殿门口，冷汗簌簌从她的脸颊上流下来：“你们…你们……”
很显然，她将两人谋害仁宗帝的画面全部看在了眼里。
“衿妃，衿妃！”太子站起来着急地要向她解释。
姜青芜却一如既往地冷静，她伸手将一块白绫覆在仁宗帝的脸上。缓步走下阶梯，居高临下地停在魏子衿的对面，菱唇轻挑：“娘娘看到了什么？”
“我什么都看到了！”魏子衿的眸光蓦然一冷，伸手指着姜青芜：“是你！是你谋杀了皇上！”
“哦？所以呢？娘娘打算怎么办？”青芜轻轻一笑，她真是冷静得可怕：“娘娘现在要走出去揭发我的罪行吗？这对娘娘有什么好处呢？”
“杀人之罪，罪不可赦！”魏子衿咬牙切齿地说，说完，她就转身想往殿外跑。
“我给娘娘两个选择。”姜青芜的声音缓缓在她身后响起：“一，从这里走出去昭告天下，是我与殿下谋杀了圣上，之后，我与殿下被抓，这结果对娘娘来说无关痛痒。二，娘娘只当什么都不曾看过，殿下登基后，娘娘被尊为太妃，您腹中的孩子会封王受爵，一辈子荣华富贵，而您，也会身居高位，一世长安。”
她顿了一下，阴恻恻的音调又在身后响起：“若娘娘告发了我与殿下，我保证娘娘不会活着走出这座宫殿！”
她话一出口，魏子衿果然如被施了定身术一般止住了脚步。她用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似乎能感应到一个小生命在那里生长。泪水沿着她的脸颊向下流淌，她的哭声沉默而压抑。
“况且，我知道，娘娘腹中怀着的可是殿下的骨肉。”姜青芜的语调清澈动听，丝毫不像是谈论的是自己夫君与别的女人的风流韵事：“娘娘，我们会善待你腹中的孩子的！”
她的话成功抓住了魏子衿的软肋，她的肩膀在长久的抖动之后，终于缓缓地转过头来，说：“本宫什么都不曾看到！”
站在旁边的太子倏然长舒一口气。
“识时务者为俊杰。娘娘的选择不会错！”青芜淡淡一笑，只是，那笑却不达眼底，让人无端感觉到冰冷。
“圣上龙御殡天了！”太监们尖锐的声音从丹阳宫中一层层传出去，宫中霎时一片动荡。各宫嫔妃得到消息，纷纷换了孝服赶到丹阳宫中。
此刻，二重宫门外还一片混乱，江子枫带领众将士与宁国公手下的精兵作战，双方战得如火如荼。宁国公年轻时也是名震天下的猛将，他手中的孙家军果然战斗力超强，幸好江子枫常年在赫连璟手下做事，在战略战术上得他言传身教，战斗力不弱。
赫连璟带着绿芜赶到时，双方兵马的战斗正处于白热化阶段。江子枫带领将士抵御孙家军的入侵，宫灯高悬，双方厮杀，难解难分。
“你从侧门进宫。”赫连璟沉声吩咐她：“进宫后去找衿贵妃。我得在这边挡一阵子。”
“不，阿璟，我要在这里陪你！”绿芜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战火纷飞的场面，鲜血、残肢、烽火、狼烟交织在一起，让她的内心蓦然感到害怕，害怕失去面前的男人。她紧紧抓着赫连璟的手：“阿璟，我怕 …我怕你若是去了我便再也见不到你了！所以让我陪在你身边！”
她的话让赫连璟的心中涌起一阵柔软，他少年上阵杀敌，次次都带着必死的决心，从未胆怯，也从未有所顾虑。而今时，他提剑走上战场，竟然有一丝顾虑，怕若是真再也回不来，绿芜该怎么办？
他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柔声说：“乖，别怕。这算是什么战场，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先进宫，乖乖在宫中等我。你在这里，才是我的顾虑。”说完，就将绿芜扶上马背。
绿芜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她点点头，使劲握了握赫连璟的手：“阿璟，我在翠金门等你！”
赫连璟点点头，用力拍了一下马身，骏马嘶鸣一声，冲入了皇宫侧门。
丹阳宫。
金碧辉煌的宫殿即刻被凄惨惨的白布笼罩，女人的哀嚎声带来悲凄与绝望。皇后扑在仁宗帝的身上，少年夫妻，毕竟是结发的情意：“圣上，您怎的忍心抛下臣妾先走啊！圣上啊！”
翠微公主一边流泪一边扶着皇后，唯恐她太过悲伤而昏过去。
魏子衿面色苍白地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眼泪一滴滴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