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清一下前因后果也好对症下药么,这范生虽说是范家的人,但自幼随娘家姨妈住在乡下,性情朴实大不相同。当年的事他也亲眼看见,只是身份微薄年纪又轻,出不得力。前些时候他得知你们剿匪,那女匪头正是他嫂嫂。他一直想了了自己心中多年来的症结,只是苦于没门路,不知如何向上禀明情由,老夫便多管闲事了。”
“早说不得了,还讲前面那一堆。”李温棋很是无奈。
“这不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么,老夫若直说,你还不是头一拧半点不通融。”邱夫子看了下叶满,知道他因着前面的事,对那李家姑娘也是没好气的。
叶满明白过来,也跟着劝道:“既如此便去跟四哥说说吧,若真有冤情也不能平白污蔑了人,至于她之后犯的错,也自有官府审理。”
是非黑白李温棋自然知晓,况且邱夫子已经提了,他也不好拒绝。回去打点了一番,李温棋便亲去了一趟钱州府,将其中因果禀明。
杀人毕竟是桩大罪,李家姑娘虽然后来占山为匪,却也未再伤及性命。此间差个一星半点,结果也就大不相同。
红叶镇当年事已经是旧案,这李家姑娘又一心求死,对当年之事绝口不抗辩,所以官府也不欲再审理。
李温棋从中说和了一番,李四哥也同意了重新审理当年的案子,只是范重已死了多年,虽有范集一人作保,到底说服力不足。况且当年充任钱州知府的官员也已经隐退,一应案件文档都不知落到了哪里,还得一一找出来,按图索骥才行。
有希望自比没希望要好,范集对此还是十分感激李温棋,对他千恩万谢不止。
抬抬手动动嘴就能成的事情,李温棋通常都不会吝啬于人,只是对李家姑娘劫掠叶满一事,始终有些膈应。
“你倒是有心,就不知你这个嫂嫂知道是你范家人又替她作保后作何感想。”
范集轻叹一声,正色道:“那也无所谓了,范家如今就剩我一个,焉知不是天理报应?我只说我应说之话,不至让事实埋没,污了无辜的人罢了。”
李温棋这才想起来问:“那范重是因何溺水?”
“当年嫂嫂被逼离开红叶镇,几乎去了半条命,她恨范家人入骨,对兄长更是恨不得挫骨扬灰。兄长做了亏心事,自然日日夜夜不得心安,第二年惊蛰,就有左邻右舍说见过嫂嫂回来,兄长心绪不整,成日只顾在酒馆买醉。父亲忙着振兴生意已顾不得他许多,每日都是我去酒馆将他带回来。他是失足落水的,家里人在当天就把尸首打捞回去了,只是停灵不及,兄长的尸首忽然被盗,几经寻找没有下落,后来才在镇中的河里又被发现。”
“你们镇上的人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挺厉害。”李温棋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
这自然不是什么值得赞扬的事情,范集表情讪讪,继而又道:“当年还有范家的家仆知道这件事,只是范家败落之后,家里的人也四散了,我寻了几年也不得音讯。”
“这倒不是难事,有官府张榜,寻人不在话下。”
范集这才放了心松口气。
李温棋看向他道:“李家可还有什么人?”
“李家人丁本就单薄,李伯父只有嫂嫂一位千金。嫂嫂走后,李家伯母也发了心疾去了,李伯父则不知所踪。我也曾回过红叶镇,范、李两家均是门庭破败,早已不是当年情景了。”范集说到此处,还是有些唏嘘。
“不知所踪……”李温棋垂眸思忖了片刻,忽然想到什么,翻身便上了马,“李家的事情还会随时传召你,你便暂且留在钱州府,我已告知四哥,他会打点一切,我去一趟红叶镇。”
范集见他走得匆忙,来不得问什么。事关红叶镇他又心中莫名惴惴,反身从府衙跑了进去。
且说李温棋一路到了红叶镇附近,便见枫叶环绕之处烟气弥漫,心里的一两分猜测转瞬便有了肯定。他策马就跑上前,镇子的入口已经被从内堵死,里边火光滔天,冒着阵阵黑烟,依稀还能听到人们慌乱呼救的声音。
李温棋心道不好,只得弃了马从墙围上攀了上去,只身翻进了镇内。
但见烟火肆虐之中,街道上并无一人,家家户户的门窗都被木条封得死紧。李温棋听得当中有呼救的声音,解下外袍在缸中浸湿,裹着手腕撞开了一扇门,里边旋即跌撞出来一个人,正是当初他们途经红叶镇时为叶满诊治的大夫。
他满脸黑灰,衣服和头发已经被燎得卷曲破败,跌坐在水缸前直喘气:“疯了……李老爹他疯了!”
第31章
果真是李老爹?!”李温棋惊讶,“那他回来镇上这么久,都没人发现?”
“样貌大不一样了,谁又能知道?是他自己说的……”大夫咳了几声,也是一头雾水。
李温棋来不及问些什么,相继从旁边的房舍中救出来两个人,让他们分散去救别的人,顺道再去报官,自己则一路朝着李家宅子的旧址而去。
自剿匪归来,李温棋便一直觉得有些细节可疑,加上后来叶满被掳走,他也是心慌意乱,许多细微的头绪总觉得奇怪,却又弄不分明。
直到了解了范、李两家的事情,范集又说李老爹当年下落不明,他才猛然联想起来。
红叶镇不大,若有面生的人长居在此,镇上的人不会不清楚。上次羁押回来的匪徒却都是山寨原本的人,说明眼线并非是他们派遣,而是镇上原有的镇民。
且叶满被掳的时候,那伙人直冲着无梅山庄便来了。钱州距离无梅山庄尚有些距离,即便是山匪憎恨他带头剿匪想要报复,首要也该是冲着钱州府而去,却偏偏那么恰好就寻到了无梅山庄。如今细细想来,应该是他们在李老爹家中借住的时候,无意泄露了他们是从无梅山庄而来。
李老爹所说的孙女死于剿匪之中自然也是假,他真正在意的是觉得官府阻拦了他的复仇之路。
李温棋梳理清楚事情的脉络,一路疾奔,到得李家旧宅,果见李老爹执着火把站在当中,正在点梁上泼了菜油的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