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虎三天没跟谢风遥说话。
谢风遥想过, 是不是敲敲报复,跟五虎说了什么不该说话,让它觉得己是被丢弃了。
他都能想象到敲敲那个欠扁样子, 扭着它小黑身子,摇晃着头顶两片小叶, 小指点着:“你主人不要你了!你主人喜欢姐姐, 不喜欢你了, 他天天都姐姐玩, 不跟你玩,早就不想要你了……”
后来转念一想, 五虎脑子能听懂这些挑拨离间话吗?
在一看, 兴许是听得懂。
夜间谢风遥去找楚南楠,就见五虎窝在她怀里撒娇,小奶音软萌萌:“主人~”
楚南楠五指轻柔它梳理毛发, “咦,你不是一直叫我楠楠主人吗, 阿遥才是你第一主人啊。”
当着谢风遥面, 五虎也不怕,毫不犹豫叛变了:“楠楠主人才是第一主人,谢风遥是主人徒弟。”
楚南楠笑得停不下来, 五虎还眨巴眼睛, 在她怀里翻个身露出肚皮:“主人真美。”
谢风遥冷笑连连。好嘛, 找到靠山了,敢直呼其名了, 还学会拍马屁了。
看来在扶风山这段时间, 跟敲敲没少学坏。
他也不多说,慢悠悠喝了一口茶, 身转到外间,打开房,将一块风干牛肉放在外木地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果然不到半刻,五虎就嗅着味道,甩着大尾巴颠颠过来了。
它前脚刚踏出房,躲在后谢风遥后脚就砰一关。
五虎挠:“主人!主人?”
谢风遥推开窗,探出半个身子:“我不是你主人。”说完关窗,拴死。
打发了多余小东西,他走进内室,坐到桌边。
因飞舟在半空和海常遭遇颠簸,是以家具如圆凳、圆桌,床榻等基本都是固定在原处。这时候,他一个坐在桌边,一个坐在床边,距离就有些远。
他倒是装得乖觉,笑得羞涩可爱:“师尊,我想送你一件礼。”
楚南楠正在叠衣裳,闻言抬头看,“是扇子做好了吗。”
他点头,嗯了一。楚南楠也觉得捏,拍拍身边空位,“坐到这边来吧。”
谢风遥心里乐开花,面宠辱不惊,挨着她坐下,中间隔着两臂宽,不过分疏远,也不过分亲近。
礼被郑重放在木盒内,楚南楠将木盒放在膝,打开盒子。
是一竹制团扇,双面刺绣,一面绣山茶花,一面绣荷花,扇柄感温润,下方挂流苏扇穗。用材不说多金贵,但做工是一等一没得挑,尤其是扇面刺绣。
楚南楠指细细抚过,停在竹色边框,边框刻极精细纹路,看不出是什么图形,指尖滑过,纹路显出橙白两色流光。
楚南楠好奇:“这是什么呀?”
到表时刻了,少年然地靠近,专属于他清新柏木气息和着体温一瞬间逼近,楚南楠微微脸热。
他伸出,握住扇柄,状似不经意碰到她,接过扇子摇来,刻意放缓了语速:“山茶花这面着己,就是凉风,荷花那面着己,就是热风。这样,天热时候师尊看着山茶顿觉凉爽,天冷时候看着荷花,又好似还在夏日。”
楚南楠很感动,非常感动,“你……很是有心了。我很喜欢这个礼。”
他甜甜笑,眼睛弯成月牙,腮畔浮两个可爱小梨涡,“师尊喜欢就太好了,我就好开心!”
楚南楠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么用心礼,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礼,握着扇子,一下有些紧张无措。
她开始观察他,“你最近是不是长高了些。”
因被柳飘飘认出,谢家人也见过他女装,前日他就不再扮女人了,换回了己衣裳。可恢复男装后,楚南楠他旧态复萌,就不如女装时候爱同他亲近。
但总不能一辈子靠女装来讨巧吧,他不甘于此。这扇子,就是撬开她紧闭心房第一步。
楚南楠搁下扇子身,“你站来。”
他听话身,立在她两步开外。楚南楠不得不朝他靠近,抬在他肩膀,臂比划,又蹲下身拽了拽他衣摆,懊悔敲脑袋,“都怪我,一直没给你添置衣裳,都短了这么多。”
“长得好快啊,我都快没有你肩膀高了。”楚南楠取了卷尺给他丈量,在她臂环过腰际时,少年险些控制不住己将她拥入怀中冲动。
柳飘飘告诫又一遍遍在耳边响,要循序渐进。他昂首闭眼,调整呼吸,语气毫无波动,“长高就可以保护师尊了。”
楚南楠暗暗记下尺寸,担心己那糊涂脑袋记不住,又从头报了一遍给他听,“你帮我记着,等下了船,找机会给你买几身新衣裳。”
少年回到床边坐下,“师尊要送我衣服吗。”
楚南楠又看见那他用心制作团扇,“不不不,我是你师尊,我本该照顾好你,可是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怎么能买衣服当成送礼呢,良心实在是很难过得去。
楚南楠握拳抵额,开始反思己。
谢风遥说:“那师尊也给我买刀了呀。”
楚南楠回:“刀怎么能跟扇子比呢,刀是成,而且很便宜。”
谢风遥:“礼轻情意重呀。”一语双关,又像提醒。
楚南楠更加羞愧得无地容,他以退进:“再说师尊不是都准备给我铸刀了吗。”
“可是还没有铸啊,眼下连材料都没找到。”她好着急啊,都过去这么久了,答应事竟然一丁点进展都没有。
“那……”他顿了顿,音突然奇异低下去,“师尊可以抱抱我吗。”
楚南楠抬头,正一双微微湿润黑瞳,饱含情义,带点委屈,像极渴望爱和关注小狗,嘴角微微向下,整个人看来又可怜又无助。
甚至连音都突然哽咽了,“这世有师尊是待我最好人了,我有师尊了,我想要师尊抱抱我,不要再嫌弃我。”
大概以她不会同意,少年黯然伤神垂下了头,又倔强不肯离去,固执坐在那里,希望有奇迹发生。
他没动,楚南楠慢慢动了,又在中途停下。时间静止了有半刻,吧嗒,一滴眼泪毫无征兆落在他背。
楚南楠一下慌了,倾身两搂住他脖颈,抱住了他。因男女体型差异,倒更像己送进他怀里。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拥抱,甚至已经吻过很多次。但这样拥抱还是第一次。
他师尊勇敢迈出了第一步,有一就有二,有三,有四,有无数……
谢风遥心满意足闭双眼,嘴角勾狡黠笑,仍小心翼翼征求意见:“我可以抱吗。”
楚南楠轻轻叹气,一抚着他脊背,一拽着他袖子搭在己腰,“我没有嫌弃你。”
温暖柔软触感盈满怀抱,令人心醉。少年人喜欢赤.裸又热情,充满了欲.望渴求。他好想表白,好想在她清醒时候吻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不知道因什么,也许就是试图用己取悦她时候,也许是在崖洞里那段时间,或者更早。
肉.欲和依恋糅杂,调和成诱人深陷毒药。
长久拥抱过后,两个人分开,他并没有得寸进尺要求更多,如往常那般伺候她洗漱歇下,放下纱帐,将一块绢布罩在床头宝珠,室内光线顿时变得柔和昏黄,夜里既不会太黑也不会太亮。
轻轻掩房出来,五虎已经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谢风遥抬头,正遇从沈青房里走出来柳飘飘。
柳飘飘卸了妆,随意裹一件宽松白袍,黑发披散双肩,俨然一副事后模样。他无笑了一下,率先提步往船舱外甲板走去,谢风遥紧随其后。
星夜静谧,风也和缓,因那个拥抱,少年整个胸腔都充满了甜蜜气泡,嘴角不觉牵着笑,怎么压都压不住。
柳飘飘挑眉:“扇子送出去了?”
“嗯。”他倒是没隐瞒,“还要到了一个拥抱和一个愿望。”
柳飘飘赞赏点头,“你倒是挺会举一反三。”
那是当然,少年得意哼哼。柳飘飘很好奇,“你是亲姐弟吗?她知道你她心思吗?你平日又是如何表?”
谢风遥不喜欢被打探秘密,反问:“那沈姑娘未婚夫知道你吗?知道你夜里一脱光了衣服练功吗?你练什么邪功?”
问题如数奉还,柳飘飘却惊奇瞪大眼睛:“你说什么?练功?脱光衣服练功?你觉得我是在跟青青练功?”
谢风遥扯着嘴角:“还青青,真恶心。”
柳飘飘捂着肚子笑得腰都直不来,“哈哈哈哈……练功。”他笑得跪倒在地,索性躺到甲板,满地滚,“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有病啊!”他踢他小腿。
柳飘飘好半天才笑够,席地靠坐在船帮,“你还是太年轻了。”他屈一条腿,随意搭在膝,冲他勾指,“我这里有好东西,你要不要看。”
谢风遥警惕:“你能有什么好东西?”
“咦,你姐姐扇子那法阵是谁教你。”柳飘飘劲招,“你过来啊,我有大宝贝给你看。”
他不情不愿坐下,跟他隔老远,柳飘飘硬是他拽过来,他立即甩开他胳膊。
角逐半晌,柳飘飘终于放弃,腕一翻,几册书本徒然出在掌中。
谢风遥:“就这?”
柳飘飘不多解释,要求他必须书收下,说他早晚用得,也在看,先陪他聊会儿天。
看在扇子情分,谢风遥不情不愿陪坐听他叨叨。
柳飘飘一直追问他跟楚南楠是不是真姐弟,少年实在架不住他炮轰,能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是——”
柳飘飘忽而一笑,开始说话:“我也不是。我是沈夫人捡来,八岁到沈家,看着青青出生,看着她长大,看着她跟人订婚……”
这些话藏在心里太久,一直无法宣之于口,遇见谢风遥,大概是找到了同类,他毫无保留阴阳煞事情,包括己当时心境告知。
“就是给她一个选择,给己一个选择,我就要吃那阴阳煞。她要是不管我,我放她回去成亲。但我心里很清楚她不会不管我,她那么善良……”
少年眉间阴郁之色渐浓,完全没有共情:“你和我说这些干嘛?我根本没兴趣。”
柳飘飘点点头,笑意更深,“你听不出来我话里意思吗?”他音色一瞬间变得低哑,充满奇异蛊惑:“虽然我不知道你跟你姐姐是什么关系,但我此前从未见过她。她又漂亮又温柔,一直藏得好好,在了你抛头露面,你就不怕她被人抢走吗?”
“你没钱没本事,年纪又小,这世比你优秀比你厉害男人太多了。你不趁着她还没被人发,将她留在你身边,她就要被人抢走了呀!”
他就像一条毒蛇,不停在少年耳畔滋滋吐信,制造恐怖气氛,危言耸听。
少年眼神渐渐迷茫,好像真被他说动,表情隐隐透出几分惧意,目光似乎穿透时空,真看到他‘姐姐’与旁人亲密依偎,携共赴,从此她人生再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