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鸾微微侧身，用一个不太礼貌的姿势面对着她，半眯着眼，冷冷道：“你是什么人？”

    夜销本已经在这山中寻了白鸾许久，方找到白鸾提过许多遍的杏花林，本是来同白鸾会和。却见她面上尽是陌生和抗拒的神情，心下有些疑惑，莫不是她将自己忘了，或者眼前的是多年前积云山上那个白鸾？

    夜销在白鸾面前站定身子，抱拳一揖，鞠身时看到她握在手中的滴骨扇，彬彬有礼道：“在下无意擅闯姑娘榻舍，不过是来寻回一样失物，还请姑娘行个方便。”

    “好笑，你的东西怎么会丢在我的洞府外，你是哪一门的后生，不知道本师祖的熄风洞，是不准闲人到访的么！”白鸾偷偷将滴骨扇往袖子里塞了塞，想来不过是把破扇子，许是这后生的法宝，大不了改日命阿殇送个更好的过去，反正这把扇子，她今日是讹定了。

    既然有滴骨扇在，夜销断定眼前的就是随自己掉进血虚的白鸾，但此刻她以师祖自居，记忆应该是留在几十年前，看来是楼月的影响彻底起效了，此刻的白鸾非虚非实，已经到了下手的时机。

    夜销于是决定先逗逗白鸾，把滴骨扇搞到手中再说。看着满院子的杏树，按照白鸾之前的透露，此刻她应该已经收了阿殇这个徒弟，夜销便说自己其实是阿殇的兄长，到积云山上来寻他，不慎弄丢了心上人赠与自己的信物，乃是一柄非玉非骨的扇子。

    白鸾睨眼看过来，不曾记得阿殇对自己说过有个兄长，不过眼前青年的面貌，与阿殇倒是有些神似，遂也半信半疑着。而她向来不具备拾金不昧这项美德，往日所信奉的准则，乃“是我的你别动，不是我的，你也给我放下”。

    目光闪闪，白鸾矮身坐在秋千板上，懒懒道：“我不曾见过你口中的扇子，不过那逆徒敢擅放自己的兄长到山中来，可是在这山上逍遥的不耐烦了？”白鸾说着，四下看过几眼，并没有发现阿殇的踪迹，兀自嘀咕一声，都什么时辰了，这逆徒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夜销见白鸾态度冷淡，只能继续讨要扇子，说它虽然不值几个钱，但对自己却意义非常。

    对于情爱一事，白鸾没什么恻隐之心，在她看来，这事情看得重就很重，看得淡便极淡，不巧，她正是看得淡的那种。便是成煜对不起自己了，经过这几十年沉淀，她也没什么留恋，至多是有些委屈怨恨罢了。

    白鸾没兴趣与夜销周旋，轻飘飘扫他一眼，在秋千上晃荡着身子，懒懒道：“我饿了，你去给我弄些吃的来。”

    夜销轻笑着摇头，想来白鸾这贪吃的脾性果真是胎里带来的，便寻到木头搭建的小厨房，给白鸾做了碗热腾腾的汤面。手艺倒是不错的，白鸾挑着筷子毫不介意地吃起来，一边吃，一边听夜销在耳畔絮叨。

    说的是他与口中心上人的故事，那年他游玩归来，正遇见一名女子扮了男装摆摊算命，觉得有趣便将她带回家中，后来那女子弄昏了自己跑掉了，半夜却又自己寻了回来，为的正是那柄扇子。其后沉长赘述，讲的都是合欢城质子府里的事情，两人为了柄扇子闹出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白鸾喝了口汤，抬起夜销的袖子在嘴边蹭了一把，咂咂嘴道：“后来呢？你怎么把那女子弄丢了，是不是对不起人家？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总爱做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混账事，现在人家跑了，你再寻那信物睹物思人，又有什么意义？倒是不如将前尘往事一并忘却了，从此互不相扰，放各自一个痛快！”

    白鸾语重心长地点播着面前男子，也不过就是为了柄扇子，只是说着说着，蓦然发现眼角闪了抹湿润，好像那故事与自己相关似的。

    夜销从口袋里摸出一枚上下相扣的圆形事物，打开来凑到白鸾眼前，言说这便是他那心上人的小相，请白鸾看看这女子漂亮与否。

    至多不过是个凡世里的女子，再美又能美到什么份上，白鸾朝他手中事物撇了一眼，才发现这是一面镜子，镜中映着的是自己的模样，唇边还挂着粼粼水油，眼梢朦胧似有泪痕。

    抬手打掉了夜销手中的镜子，她瞪着他，冷冷道：“你在调戏我？”说着便取出了藏在袖管里的滴骨扇，一页一页分开扇骨，指甲划过素雅的扇面，笑着道：“你说，我将你这定情的扇子毁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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