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销走过来想要将她扶起，白鸾却早一步站稳了身子，轻笑一声收了目光，她朝依旧躺在房中的柳弄情轻一挥袖，那副身躯便化作一团蓝色烟雾，飘飘渺渺散于无形。

    白鸾没有再看夜销，抬脚出了房门，来到郑倾休息的房间，两指运出一簇青光，在他额心点过，这便没收了郑倾关于柳弄情和自己的所有记忆。当初告诉夜销，她将会抹去郑倾对柳弄情的记忆时，夜销曾说她无情，可既然无情不似多情苦，这大抵也不是什么坏事。

    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转身时便看到跟在自己身后，端着装了回明草木匣子一言不发的夜销，白鸾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冷冷道：“我收了他的记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说着，便从他身边擦肩走过，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懒得说。夜销忽然抓住她的手臂，转身从背后拥住她，几分深情几分祈求，声音温存而沙哑，“不要走……”

    白鸾自内而外弹出一股仙力，轻而易举挣脱了夜销的怀抱，转身时顺手甩了个巴掌。

    你有没有特别特别相信一个人，友情也好，爱情也罢，却反手被现实狠狠打了一个耳光？

    “白鸾……”夜销一时有些无言以对，在这个神仙横行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渺小得一塌糊涂，他对她的那份心思，许是真的高攀了。

    目光冷冷如刀片划过他的眼底，白鸾勾着抹笑，轻哼一声道：“我认识你么？”

    将夜销晾在原处，白鸾转身离去，走到院子里时，干脆也掐了个云头飞上天去。那些在地上匍匐半晌刚刚站起来的凡人，见此状况，急忙再度齐刷刷地跪下去，有眼尖的适才看出来，那不正是在府上住了许久的白姑娘，转头便开始啧啧称奇，说咱们云国的质子必定也不是凡人。

    白鸾恍恍惚惚地任由自己在天上飘着，朝着妄水之颠的方向，心里却满满塞着质子府中短短几日的过往。终于在云头上狠狠踩出一个坑来，气鼓鼓道：“死断袖，混蛋，混蛋！”

    心里对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明明是一清二楚的，本也早就识破了夜销与楼月的关系，可一想到他口中那句“逢场作戏”，就气不打一处来，白鸾不知道自己生得哪门子气，就是很生气很生气，气得恨不得杀回去将夜销暴打一顿。

    可似乎又不太能下的去手，再想到在幻景中，竟然和夜销做出那样的事情，即便当时懵懂认错了人，心里也是千百番懊恼羞耻，又巴不得这辈子都不看见那个毫不相干的人。什么报恩，什么有情无情，什么逢场作戏，全都见鬼去吧，不过是个只有二十年阳寿的凡人罢了！

    活该！老天有眼！

    终于是飘回了妄水之颠，也没想起来该去探望为了自己重伤的华楹仙子，寻了个小窝，蒙头就睡。迷迷糊糊地便做了许多怪梦，醒来时却什么都不记得，只是嗓子眼里还憋着一口气，怎么用力喘都喘不出来。

    华楹仙子坐在身旁削梨子，用刀片撬下一瓣塞进大梦初醒的白鸾嘴里，笑盈盈道：“你这没心肝的，本仙子为你差点叫那魔女打死，你竟有心情睡大觉。”

    白鸾咽下口中的甘甜，却仿似嚼蜡一般，懒懒道：“许是以前太掏心掏肺，如今便没心没肺了。”说着，便提起身子靠在床栏上，低头看了看空荡荡的胸腔子，又道：“我当你已经死了，做梦还哭坟来着。”

    华楹撇嘴白她一眼，带着几许甜蜜道：“本仙子何时那么容易翘辫子，师父给我输了大半夜的灵气……对了，夜销是什么东西？你做梦时可没少提这两个字。”

    白鸾暗暗咬唇，不做回答，将华楹手里削得光溜溜的梨子夺过来狠狠啃一口。

    华楹便又笑眯眯地凑过来，目光闪闪道：“本仙子好心提点你一句，这梦里见到的人呢，醒来之后就应该马上去见他。”

    白鸾依旧专心地啃着梨子，口中囫囵吐出一句话来，“能出现在我梦里的，都是仇人！”

    “那么你那好徒儿阿殇呢？也不打算见一见？”华楹夺回白鸾啃了大半的梨子，见她怔愣着，便又摸出一件衣裳塞进她怀里，善意嘲讽道：“他的尸首就存在云池里，先换身衣裳，看看你现在，哪里还有点为人师表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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