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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雾笼笼的云池中静静漂浮一只水晶棺木，其中隐约有个人影，依旧是少年的模样，只是隔着许远的距离看不清晰。白鸾有些着急的模样，想直接踏进云池仔细看看他，却被华楹一把拉住。

    云池里是不能承载生灵的，白鸾这一脚踏进去铁定就出不来了。她跳着脚努力地张望着，央求华楹能不能叫那水晶棺靠过来些，那副面孔已经二十年没有看过了。

    华楹依旧摇头，安慰道：“师父和三太子将他送来时仔细看过了，确实尚存一缕魂气，你不要担心，总会有办法的。”

    “无妄莲呢？我将无妄魂带回来了，你不是说还有一粒莲种，你快去培植，我没了心都能活下来，他还好好的，一定可以醒过来的。”白鸾心里空荡荡的，闪着期待的目光看着华楹。

    华楹有些为难的模样，半晌才极是愧疚的开口道：“昨日我叫楼月重伤的时候，师父……师父他将无妄莲的莲种喂我服下了……”

    “什么？”白鸾一时嚼不明白她的意思，脑袋发懵发沉，许久才将依依不舍的目光收回，讷讷地转了身，朝妄水的沙岸走去。

    白鸾坐在沙岸上发呆许久，小鹬和小蚌依旧在进行那种无聊羞臊的游戏，看白鸾脸色不大好，两只小妖便化出了人形左右伴着她。鹬精打听八卦的喜好依然没有改，不顾蚌精在身旁抽眼皮使眼色，不住嘴地追问白鸾因何事而这般伤神。

    白鸾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自己的心事如何说起，脑袋里一半阿殇一半夜销，一黑一白两个影子终于搅成一团浆糊。但那鹬精实在聒噪，白鸾只得随意与它攀谈两句，才知道汩泉上神因公事去九重天开会了。

    天上或许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于人间却能经历数月，白鸾等不到他询问无妄莲的事情，才想起了身旁的蚌精是个万事通，于是打听了些关于东荒境内天水虚的情况。

    待想知道的都搞明白了，白鸾来不及同华楹告别，亦不敢去向她告别，她若是知道自己不要命了打算效仿汩泉上神云游东荒，必是追断了腿也要阻止自己的。可是白鸾真的等不了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想着云池里躺着的阿殇，又想起令自己头疼不已的夜销，总要做些目的明确的事情，才能让心踏实下来。

    那便去冒险吧，反正千古塔那么凶险的地方，都一个人闯过了。

    掐个云头一路向东，必是要途径合欢城和大梦楼的，白鸾忍不住就压下云头停住脚步，凌空站在质子府上方，看到夜销同自家那两名娥子追逐嬉戏，心头的怒火又重了许多。本想折身继续往前，但看他那么逍遥快活着，自己无故生着闷气，着实觉得不能这么便宜了他。

    遂招来几粒石子，站在半空中瞄准嬉闹的夜销，一粒一粒砸下去，还是不太过瘾，干脆飞去集市买了筐鸡蛋拎在手中。

    夜销这一日心情也不大痛快，于是想到大概是因为白鸾突然离开，有些不适应罢了。但她是神仙，离开自己是迟早的事情，为了这不痛快的感觉快点消失，最好的办法便是及早让生活恢复往常的节奏，许是这么闹一闹，便也就将她忘了。

    起初天上有石子飞下来，且粒粒精准无比，皆是朝着自己脚边落下，夜销并没有特别的去在意，某一瞬间想到白鸾，又摇摇头猜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直到白云深处凭空掉下鸡蛋，大颗大颗圆滚滚粘着鸡毛的鸡蛋，任谁也知道鸡飞不了那么高，更不可能在人头顶上下蛋。夜销没有多做琢磨，这个作风，他认识的人里，除了白鸾再也寻不出第二个了。

    于是屏退了左右，站在院子里举头高望，猜她多半在哪朵云片子上注视着自己。阳光暖得刺眼，夜销亦没有抬手去遮挡，就这么仰着头观望着，心里升起满满的快活。

    天空再落下两枚鸡蛋，准头极高，不偏不倚地落在夜销本就不大清明的眼睛上，脸上稀稀拉拉流淌着粘腻的蛋液，夜销用袖子抹了一把，表情十分难看。偏他天生对与鸡有关的东西十分厌恶，光滑的青石小路上，又刚好踩上滑溜溜的蛋液，眼睛一花就直直跌进一旁的莲花池子里。

    白鸾本砸得不亦乐乎，看夜销那副狼狈摸样才感觉心里宽裕了不少，正打算甩手走人时，看见那不争气的落水了，连扑腾两下都没来得及，就被湖水淹了脑袋，而他身旁又没有服侍的，怕是淹死了都不会有人发现。

    白鸾一着急便俯身飞了下去，潜进水里，好半天才把夜销捞上来。

    因为忘了用仙力护体，一身衣裳湿透，发上粘着两片快将腐烂的碎叶，刚刚酝酿出来的好心情彻底烟消云散。夜销支着手臂仰躺在一旁，高抬下巴肆意狂笑，松松垮垮的前襟里露出半截胸膛，清水一股一股顺流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