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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君想明白一个道理，如果九重天保护不了她的话，那只能由她自己来保护自己。而现在的白鸾太弱小了，即使没有人要招惹她，她也会弄伤自己。

    天君看得出来，白鸾那颗心早就随着某个人飘了很远，即使是勉强让她嫁给成煜，终究是个标本都治不了的办法。因而她给白鸾指了另一条去路——素雪飞扬的不眠之心。

    这是另一种囚禁、修行或者放逐，白鸾走了。

    不眠之心究竟在哪里，白鸾并不知道，只是眨眨眼就到了，从此再也寻不到出路。雪片如花落，白鸾不禁眯了下眼睛，抬头仰望头顶被山峦围绕起来的狭小天空，一轮白日高挂，那是一个苍白的阴影，阴影下是无休无止的太阳雪，冰雪覆盖下的山岩笔直陡峭。这就是她从此所能看到的全部世界，如虚如幻，冰冷而熟悉，孤寂却平静。

    深呼吸了一口深渊下特有的冰雪冷香，白鸾抬脚朝眼前高大的银松林走去，松林尽头便是一滩清幽的池塘，池水在这长年累月的雪地冰天中却从未结过冰。

    池塘中飘着几朵沉睡的血莲，耀眼毒辣的红色是这片天地中唯一的色彩。

    池塘边有一座松木搭建的房屋，篱笆小院，三五房间。房顶上厚厚的积雪，似乎是随时都有可能将那并不高大的建筑压塌下去一般。

    在这一片风雪潇潇中，这房屋却显得温馨而和睦。

    一个翩然的白色身姿面对着那片池塘，随风轻盈飞舞的青丝秀发和雪白衣袂，衬托着她那飘渺绝尘的美丽，有如一朵冰雪中傲然绽放的水仙。

    女子坐在一张松木制成的椅子上，椅子下有打磨光滑的圆轮，身前是简洁素雅的琴台，素手拨弄琴弦，琴音袅袅，空谷幽幽，在天地间静默回荡。

    奏得是白鸾没听过的曲子，悠扬绵长，时而清雅，时而欢活，时而凄婉，时而决绝。

    白鸾轻声走到女子身后，似乎是不想打搅她这闲逸的兴致。

    一曲奏罢，随着座椅下滑轮翻转，女子跟着转过身来，出现的是一张清丽柔婉的脸庞，虽不如少女那般纯净稚嫩，却兀自有一番安然从容的美。

    这样出尘的容颜上，并没有半分岁月镂刻的痕迹，只是神情中的那份淡然，出卖了她饱经岁月沧桑的心。

    白鸾对她微微一笑，她知道，这就是天君要她来找的人——雪妖。此后不计岁月的时光中，这个人将会教会她许多许多，按这个道理来说，她应该唤她一声师父。这也正是天君的意思。

    雪妖从容点头，笑容很平和，软软的目光似能看到人的心里，顿生万千迷幻亦或者拂去个中烦恼。白鸾的心在面对她时，蓦然平静，屈膝跪在松软的雪地上，恭顺道：“小仙白鸾，奉天君之命，前来向尊上拜师学艺。”

    雪妖虽然收住了笑容，但表情始终平和清淡，明明有疏离的美，却并不让人觉得难以靠近。她的声音是空寂的，淡淡看着白鸾的脸，缓缓道：“艺，我这里没有你要学的艺。若非天君要求，你便是不肯来此地拜我为师的罢。”

    白鸾低下了头，雪妖说得不错，她心里还有那么多的记挂，如果可以选择，她自然不能接受这种变相的幽禁。而即使现在接受了，也不过是在等一个时机破茧而出罢了。

    雪妖看透了白鸾的心思，转动身下的轮椅，转身望着那一池血莲，“你无法选择来或者不来，但你这徒弟我却可以选择收或者不收，既然你并非诚意，拜师一事就先放下吧。”

    白鸾不知道雪妖这么说到底算什么意思，只是略略有些开悟，眼前的人有颗七窍玲珑的心，绝非善解人意这般简单。自己出言否定或者辩驳在她面前似乎皆是无用的，白鸾只是依旧跪在那里，不言不语，雪地冰冷却不刺骨。

    “去吧，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直到可以离开那一日。”

    雪妖抚上膝端的古琴，起弦时的从容是白鸾自认为这一生也学不到的风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