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认定的异类陆续死亡后,我们才反应过来,这或许和张九红所说的命运线断裂 有关。
这些异类的死,很可能是造成命运线开始混乱的原因,他们知道自己肩负的 使命。这根本不是一群入侵者,而是一群义无反顾的敢死队。
他们求死的目的,就是让命运线不再能被人看清,从而掩盖真正的意图。或许 这些异类的灵魂在意识世界内,也占据着一些关键的节点,他们的存在牵扯到一些 玄妙的东西,只有他们来到这个世界死亡,让意识彻底消散,才能了断一些因果。 大致想明白了这一点,我们却无法看透意识世界下一步到底要干什么。而江 口沉银遗址的挖掘工作,也不太顺利,目前被挖掘出来的都是一些大西国的文物
和大量的银块,和七杀碑相关的东西,半点影子都没有看见。 遗址现场也从来没有蛇侍出现的痕迹。当初那条蛇侍的出现,像是故意在等
我和敖雨泽一样。
由于暂时找不到头绪,敖雨泽又接到命令被调回总部内查另外一起神秘事 件。据说 ?JS ?的残余势力又被人组织起来,正在进行某些危险的实验。
我反倒是闲了下来,利用这段时间决定和姐姐回一趟老家。姐姐结婚好几个月 了,本来早就应该和姐夫一起回老家看看,正好这次有我陪着,也就顺便一起了。
二〇〇八年以后,四川投入了大量资金进行基础建设,除了一些极为偏远 的山区,村村通公路的目标基本已实现,通车公路一直修到了我们老家的村子附 近。而在以前,到了镇上还要走上好几个小时才能到村口。
只是我们老家在汶茂交界的岷山深处,位于两座大山之间的山谷中,公路只 修到其中一座山的山脚下。不过这也怪不得他人,我们老家所在的是一个几百人 的村子,将整座山打通隧道的代价实在太高。
最终,我和姐夫背着行李,姐姐挎着一个小包,沿着山间的小道翻过山脊。 往山下走的时候已经能够看到村子里的炊烟了。
这已经比之前省下了近三分之二的时间,而且我现在的体质比普通人好, 并不觉得累。只有姐夫徐坤偶尔抱怨几句,但看到我背的行李重量几乎是他的一 倍,还是咬着牙老老实实地跟在我和姐姐后面。
快到晚上的时候,我们终于到了村口。我有一年多没有回来过了,而且精气 神和之前也有了点区别,所以当村里人看到我们的时候,愣了一阵才认出我和姐 姐来。
我们不时和村子里的乡亲打着招呼。虽然和大家没有太多的共同语言,可这 里毕竟是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所有的童年回忆都在这里。
村子里没有基站,也就没有手机信号,但是前两年通了有线网络,家里安装 了固定电话。我们到镇上就已经给家里打了电话,因此父亲早早地就等在村口迎 接我们。
家里的状况比前几年好了许多。我大学毕业后,父亲就没有外出打工了,用这 些年存的钱翻修了老房子,在村里也算是不错的了。
去年我和姐姐又都寄了一些钱回来,给家里添置了几件电器,房子也简单装 修了下。姐夫到家后松了一口气,原本他以为这里是与世隔绝的山村,电灯就是 唯一的电器。
随着这些年村子里的人出去打工,村里年轻人已经很少见了,大部分是老人 和留守儿童。村里人在外面打工挣了钱,往往会选择在茂县的县城里买房将家里 人接出去。
只是许多老人不愿意到县城里享福,情愿守着这一亩三分地在土里辛苦刨 食。真要让这些老人去城里闲着,反而三天两头就会觉得不自在。
人老了,就更加舍不得离开老家,这或许就是落叶归根的传统思想。我的父 母也是如此。几个月前姐姐结婚,父母来到省城,我和姐姐都曾劝过他们留下, 毕竟省城里医疗条件更好。可两人不听,说是住不惯,又有雾霾呼吸不畅快,坚 持要回老家。
到家后,看着高兴得一直合不拢嘴的父母,这阵子追查关于意识世界中的异 类而有些憋闷的我也彻底放松下来。母亲张罗着晚饭,一共九道菜,是按照招待 贵客的九大碗来制作的。
我和姐姐作为子女,自然用不着这么客气,可姐夫是第一次上门,我们也算 是跟着姐夫享福了。作陪的还有家里一个远房长辈,从辈分上算,我和姐姐要叫 他三叔公。
九大碗也叫作“九斗碗”,本来是羌族名菜,由于村子附近有许多羌族同 胞,受此习俗影响,村子里招待贵客也都采用这样的形式。过去的九大碗是九种 蒸菜,在村子里演变为上干盘、凉菜、炒菜和汤菜等九道不同的菜品,一般都是 婚丧嫁娶或有贵客到来才会做。
九道菜光是从外表看,可能不觉得光鲜,甚至有些土气,可所有食材都是天 然无污染的,味道很是不错。最终我们六个人吃下了大半,肚子都有些撑。
吃完了饭,姐姐和母亲收拾了桌子,去厨房洗碗,我们四个男的则坐在堂屋
(相当于客厅)里聊天。姐夫明显有些提不起兴致,不过出于礼貌还是有一搭没 一搭地和我们闲聊。
三叔公恰恰相反,或许是太久没有见到我这个后辈了,因此一直兴致勃勃 的。后来不知聊到什么,他突然提到了余叔。
对于余叔,我的情绪一直十分复杂。他在我十二岁那年,对姐姐有过救命之 恩,可后来却走到了我的对立面,最终在五神地宫中身亡了。而且当年还不过是 个中年人的余叔,后来却成了一个被毁容、看上去苍老到极点的怪异老头,这之
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我不得而知。唯一可以确认的一点是,当年余叔早就对我
不怀好意,试图拿我进行一次血祭,想要逆天改命,夺取我身上的金沙血脉,最 后这一图谋被我父亲请来的旺达释比给破坏了。
当年旺达释比和余叔肯定交过手,最后旺达释比胜利了,只是这个过程,我 只有一些模糊的记忆碎片。
不过这也可以看出,父亲应该不是简单的一个打工者,他能认识旺达释比, 对于我们家族的血脉传承肯定是知道一些的。
甚至当年父亲还差一点和小叶子的母亲结婚,如果不是小叶子的母亲最后选择 了叶暮然的话。真要说起来,我们这几辈人之间,或许早就注定了有宿命的纠葛。
“十几年前余仁贵还在村子里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小子是个干大事的人,可 我还是没有想到,他搬出村子后,居然成为了大老板。”三叔公唏嘘道。
我没有太在意,余叔当年早就加入了?JS?组织,而且身份地位都不低,以?JS?组
织的实力,不知道多少大老板为了长生药要巴结他们,就算表现得再有钱也不算 什么。
可接下来三叔公的话,差点让我冷汗都惊出来了。 “我上个月去我家小子那儿待了几天,你们都知道我家小子在茂县县城里混
得不错,有天他请领导在城里最大的酒店吃饭,你们猜我看到谁了?” “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余仁贵大老板吧?”姐夫徐坤懒洋洋地问。大概在他
眼里,村里的老人看到稍微有点钱的人,都以为是大老板。 三叔公一拍大腿,说道:“不是这龟儿子还是谁?你们不晓得,这龟儿子现在拽
得二五八万的,老子和他打招呼,他居然不理老子。”说完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三叔公,我想你看错人了吧?我听说余仁贵去年已经死了。”我淡淡地 说。这一点我完全能够确定,当时余叔的尸体就在我眼前,我亲眼所见,还能做 得了假?
“谁说的?胡说八道!老子当年和余仁贵经常一起喝酒,还能认不到人?而 且他龟儿子脖子上有一块胎记,看起来像个水雀儿,那就更不会是别人了。”三 叔公瞪了我一眼,打着酒嗝很不满意地说。
我的心一沉。三叔公虽然为人粗俗,却从不说谎骗人,他既然认定上个月看 到的人是余仁贵余叔,肯定就不会错。可余叔明明已经死了一年多了,怎么可能 会在上个月出现在茂县?
我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始终想不明白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变故。是余叔 神不知鬼不觉地复活了,还是三叔公看错了?我当然是愿意相信是后者,比起死 人复活来,后者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不过那龟孙子不认老子,老子最后还是找到办法确认是他个瓜娃子。”三 叔公得意地说。
“您老是怎么确认的?”我给三叔公的茶杯里添了些开水,装作不经意地问。
“十多年前,这龟儿子离开村子前两天,偷偷去了我家隔壁的张寡妇家。 那天老子刚好肚子疼,半夜起来解手,遇到这龟儿子从张寡妇家出来,背上还背 了个崭新的背包。这龟儿子走得急,身上掉了东西都不晓得,最后被老子捡到 了……”
我感觉呼吸都有些紊乱了。十几年前,又是余叔消失前两天,不就是我失 去的那几天的记忆吗?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有一些关于血祭的模糊记 忆,可具体过程和细节,一直弄不清楚。
我曾经也问过旺达释比,可每次他面对这个问题,都是一副不可说的态度, 直到他临死前,都不曾告诉我那天发生的真相。
“你捡到的是什么东西?”我定了定神问道。 “一个好看惨了的金属盒子,有点像不锈钢,颜色是银色的。我本来以为很
值钱,后来拿去卖,别人说不清楚是啥子金属的,只肯给几块钱,后来我就丢到 家里没去管了……”
“活性金属。”我在心底暗暗地念叨了一句。 这种金属极为稀有,里面添加了时光之沙的成分,不仅极为坚固,而且装在
盒子里面的东西会始终保持新鲜,就像盒子内的时间停滞了一般。 敖雨泽说铁幕曾做过一个极端的实验,将一片新鲜的肉放入活性金属制作的
盒子中,过了三年再打开。经过检测,那片肉和刚放进去时毫无二致,原本屠宰 过程中沾染上的少量细菌反而完全消失了。
“然后你就问他关于这个盒子的事了?”
“是的,我就问这龟儿子,你那年从张寡妇家出来的时候,是不是掉了东 西。你猜怎么着,那龟儿子眼珠子瞪得老大,然后还请老子喝酒,开的是最贵的 茅台。”三叔公得意地说。
“那金属盒子你还他了?” “那肯定啊,怎么说他都还是意思了一下。一个破盒子,不是金的也不是银
的,估计是张寡妇给的定情信物……”三叔公嘿嘿地笑着,神色间带着说不出的 猥琐。
如果三叔公真的确定他上个月见到的人就是余叔,那么事情的发展,好像越 来越诡异了。难不成死人真的能够复活?
不,绝不可能,姬巧玉这样能够看透命运线的人,比起余叔来高明了不知道 多少,可她花了三十年的时间,都没有找到让她死去的儿子复活的办法。余叔就 算是古蜀王朝鱼凫一族的后裔,也不可能拥有死后复活的神通。
那么真相只可能有一个,就是一年多以前在五神地宫中死的不是余叔,当时 的尸体早就毁容了,余叔当时不过是诈死来脱身,以此躲避铁幕的追杀。
而且之前敖雨泽提到过,她要回铁幕执行一项任务,这项任务和?JS?组织的残余
势力有关。如果这么分析的话,能收拾?JS?组织残局的人,很可能是余叔本人了。
“真是想不到,你居然没死。”我在心底喃喃地说,脑子里不由自主地闪过 睡梦中无数次出现过的身穿黑袍、脸上戴着黄金面具的巫祭的身影来。
那是我儿时的梦魇。一年多前,我以为自己亲手将这个梦魇终结,可现在看 来,他不过是暂时蛰伏,等待着更好的机会。
“余仁贵真的没有死?”一直在旁抽着旱烟没有吭声的父亲突然问道。
“真的没死 ,那龟儿子还给了 我一万块钱,我 才把他丢的金属盒子还 给 他。”三叔公强调道。
“天色不早了,我送三叔你回去。”父亲将旱烟的铜烟锅在地上磕了磕,倒 出里面没有燃尽的烟丝,起身准备送客。
三叔公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边朝门外走,一边说:“送啥子送,老子又没有 醉……”
父亲还是坚持送三叔公回去,都在一个村里,也不是很远。只不过十多分 钟,父亲就回来了。
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父亲路过我身旁时轻声说:“康娃子,既然余仁贵没有 死,那你就要多加小心了。”
我张了张嘴,看到姐夫还在一旁,也不是问的时候,就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表示知道。可不管怎样,我感觉关于十几年前的那件事,父亲知道的东西,要比 我想象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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