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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至春宁坊时,雨势已渐渐大了些,铺天盖地的雨丝浇灌着,发出淅沥的响声。
李忱撑伞,拿钥匙开了门。管家还未睡,见世子爷来了,顿时从耳房出来,低声询问道:“世子爷,可要备水?”
“不用。”陆鄞缓步上了廊阶,推开房门。
罗汉床内,虞晚穿着月白色的亵衣,领口微敞,两只纤手轻轻攥着丝衾,露出雪白的腕子。苍白的小脸上,柳眉微微蹙着,似是睡得极不安稳。
陆鄞坐在她身边,低眸瞥过去,便瞧见那柔白的脸蛋上挂着两行不甚明显的水渍,像是泪痕。
哭了?
陆鄞眼底深邃了几分,心里微叹了口气,似在为他的反问而觉荒诞。
这么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遭受了这些,能不哭么?
可细想想,他似乎也没对她做些什么。她不愿的时候,他也停了。
何况,即便做了又能如何,人在屋檐下。
他便是要了她,她也得忍着,说不得半个“不”字。
风雨拂过,楹窗“忽闪忽闪”作响,细密的雨丝浸着清透的凉意漫近屋子。
“轰隆”一声巨响,脆烈的雷声炸在耳边。
小姑娘睡得不安,红唇微张,似是梦魇,柔白的纤手攥得被子紧紧的。
陆鄞深眸微低,骨子里的矜傲在此刻淡了几分。
算了。她才多大,他何苦跟一个小姑娘计较。
饶是想着,陆鄞抬手轻轻拉过那因紧张而泛白的指尖,小姑娘的小手软软嫩嫩的,没有骨头一样,攥在手里,冰凉柔润。
陆鄞的目光不自然的温柔了下来。
雨声并着雷声,不绝如缕。
那双带着薄茧的大掌便这样攥着那只小手,将人拥入怀,□□柔软相贴,滑润的绸缎恍若无物,他轻轻摩挲着她单薄的脊背,带着无声的安慰。
他的胸膛温热暖和,带着不自觉的安全感,小姑娘身子动了动,寻了个极为舒服的姿势,轻缓贴了上去。
雨势没有停的意思,他便这样抱着安抚她,直到她小脸渐渐泛起颜色,呼吸均匀。
期间李忱进来几次,想着世子明日还要上值,可瞥见自家世子困乏的样子,又实在不忍打扰。
子夜时分,雨雾散去,薄云勾着云霭,霜白一片。
巷子里响起辚辚之声,一炷香后,马车停在英国公府门前。
陆鄞左脚甫才踏进门槛,眼前还未看清,怀中便多了份重量。
陆鄞凝眸,俯首看下去,腰身上那两条软软的手臂,竟是几日不见的林熹月。
女子娇柔在耳边唤着:“世子哥哥,月儿想你了。”
与虞晚如出一辙的娇软语气,恍惚间陆鄞又想起了春宁坊的小姑娘。
从前并没觉得她的语气声调,动作身形有多奇怪,可如今有了虞晚后,这些小伎俩未免刻意。
男人喉结缓缓滑动:“你松开。”
眼色是深的,语气是冷的。
陆大人那在刑部刻意收敛起的倨傲又重新浮在脸上。
“世子哥哥?”林熹月不明白他为何这般态度,可也不敢再贴上去,后退了几步,轻轻咬唇,眼眸沁满了水雾。
陆鄞不再看她,提步欲回院子。
林熹月见状,拎着裙摆浅浅跟上,小嘴甜如蜜糖:“月儿等了哥哥好久,困乏也不敢入睡。月儿今日特来给夫人送上我新熬制的槐花蜜,哥哥一起用些吧。”
陆鄞本对她没了兴趣,可她这么穷追不舍他倒是突然想起一点。
虞晚是他梦中有纠葛的女子他很清楚,那么林熹月又是为何会处处去模仿她呢?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就那么相似的两个人,还是林熹月她早就知道了些什么?亦或是她也做过梦——
陆鄞越想越心凉,他偏头睨了眼李忱,又俯首看了眼林熹月的脚。
主仆两人数十年的心有灵犀在这一刻发挥的淋漓尽致。
夜色下,两人正走在九曲回廊上。李忱快走几步引路,步伐翻飞间,右手暗用力。靠着林熹月那边廊上骤然便灭了。
林熹月照常往前走,右脚却猛地一下踩进了水缸里。
冰凉的缸水一瞬刺痛她的感观,林熹月忍不住尖叫了声,李忱适时的扶住了她。
“这,这怎会有一个水缸?!”冰水刺骨,林熹月打了个喷嚏,不可置信道。
陆鄞食指抵唇:“这水缸里有淤泥,太脏,你先把鞋袜拖了,我命人来给你送新的。”
林熹月看了眼身侧的李忱,唇边犹豫着:“可是……”
李忱急忙别过眼睛。
林熹月鞋袜中淤泥混杂着脏水,灌泡裹着,极为不适。既然除了世子哥哥能看她的脚,那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
林熹月弯身褪去了鞋袜,右脚处莹白一片,挂着几块淤泥。
陆鄞凝神看去,这一看,唇角便勾起了一抹寒凉。
他沉声道:“李忱,安置好林姑娘。”
“诶?”林熹月攥着陆鄞的袖子,哀怜道:“世子哥哥,您不管我了吗?”
陆鄞皱眉,拂袖甩开了她的触碰,语气也是一贯的薄凉:“难不成要我背你回去?”
他这上挑的尾音,夹枪带棒的语气就好像在问——你配么?
林熹月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样,分明前几日的花宴,他还同她一起出现在女眷席面的。
她受伤问道:“哥哥,月儿是哪里做错,惹你不开心了吗?”
话赶话到这儿了,陆鄞没必要遮掩。他沉声问:“你有没有事儿瞒着我?”
林熹月美眸一怔,眼睫有一瞬的慌乱,可她很快就否定:“没有。”
陆鄞目光落在林熹月右眼下的小痣上,冷笑了声,没什么说,离开了。
林熹月心脏猛地下坠一般,冰凉一片。难道,难道世子哥哥知道她是假的了?!
这时路过两个洒扫的小婢女,低低的议论声携着春风吹入了她的耳畔。
“听说了么?太子今日只娶了侧妃,听说那位虞二姑娘福薄,患了场大病,再没法入东宫了!”
“是啊,要不然她就是日后的晚良娣了。啧,就等着病死在国公府吧。”
林熹月指甲狠狠嵌入皮肉,美眸满是恨意。
重活一世,她还是没能改变命运。虞晚那个贱婢怕是又勾搭上了世子哥哥!
有那么个活人在面上摆着,纵然她学得再入木三分也到底不是虞晚。
林熹月绝望的闭上眼,滴下两行怨恨的眼泪。
她不信,难不成她多了一世的记忆还斗不过那个贱人吗?
——
翌日傍晚,敬明堂内,薛氏刚服过了安神药,倚在美人榻上翻阅着媒婆上午送来的画册。
正逢着陆鄞下值,黑色的官靴甫才踏进屋,薛氏脸色顿时多了抹笑容:“是鄞哥儿回来了。”
“给母亲请安。”陆鄞颔首行礼,随后便注意到一旁还盛着药渣的白瓷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