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生不说话,尚黎殊也没有心思像往常一样逗他,只能问:“你来做什么?院长那里不需要你吗?”
“还是说你闲得没事做来看我有多狼狈?”他自嘲地笑笑,又把眼睛闭上了。
随后他就感觉到有一双手在他的脸上轻轻抚摸,有些痒,不过……感觉还不错。
在这里的人除了他之外就只有心生了,这双手自然是心生的,不过与尚黎殊一贯的印象不同,心生的手不像寻常杀手一样粗糙,而是柔软细嫩,除了能明显感觉到的虎口与指腹上的茧子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痕迹了。
这样的手不像是个杀手,倒像是在高高的院墙里久居的女子,拥有柔嫩的玉指。
这是尚黎殊第一次接触到心生眼睛以外的部位,他想睁开眼睛看看,但却被那双手覆盖住了。
“我是来看你的,但不是来看你狼狈的。”心生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比以往更沙哑些,但依然不像男人,充其量是少年,在遇到向上扬的音调时还会带着些如笛音的悠扬,有种站在青梅树下侧脸含羞的感觉。
若是放在以前,每次听到心生的声音尚黎殊肯定要嘲笑他一番不是男人,但现在,他却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似乎听到了心生的叹息,飘忽到他以为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他以为心生并不拥有这样丰富的情绪。
没等他想清楚这件事情,心生就说话了:“你的那个亲传,可能马上就会实现你的夙愿了。”
心生口中的亲传就是秦彦绝。尚黎殊心中一震,忙问道:“为什么?”
“他吃了晁戚国南方家族的‘柳暗花明’。”
下一秒,心生就感觉他手心下的人皱了皱眉:“南方家族怎么跟他扯到一起的?”
心生轻笑一声:“是那个陈翊。”
说到了陈翊,尚黎殊就明白了——陈翊是个有心机的孩子,并且作为权贵之子,手中没点势力是不可能的。
他接着问:“什么时候吃下去的?”
“刚刚,大约半个时辰之前。”
尚黎殊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的喉头动了动:“你来……就是跟我说这件事的?”
心生摇摇头,又想起他的眼睛被自己盖住,并不能看见自己的动作,这才开口:“不,我说了,我是来看你的。”
尚黎殊似是苦笑了一声:“我有什么好看的。”
心生掩盖在面巾下的嘴张了张,沉默许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那双手倏地挪走了,连带着其上的温度也随之流逝,尚黎殊的眼睛有些不适应强烈的光线,可他感觉到那人已经在朝外走了,从椅子上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朝外跑,想追上他,留住他。
但他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个修行者,竟然被地上的书绊倒了,而心生也因为身后的动静停了下来。
尚黎殊急忙问道:“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但心生没有给他继续询问的机会,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没什么,尚先生小心些。”
尚黎殊在光影模糊之中,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心生扭头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如影一般消失了,像是被阳光同化,又像是本就不存在一般。
他愣了许久才坐起来,抬手摸了摸脸,仿佛还残留着那人手上的触感。
最后,他望着门口阳光洒进来的地方,呢喃一句:“他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
虽然心生说得好听,但对于秦彦绝来说,这实在是漫长而痛苦的煎熬。
他已经无法计量到底过去了多长时间,更够面前保持意识清醒就十分困难了,他还需要克制自己不下意识地破坏身边的东西……和伤害那个他一直放在心尖尖儿上的女孩儿。
虽然已经感知不到外界的动静了,他的所有感觉器官都被疼痛蒙蔽,但他却知道,文郁锦没有走,还在他的身边。
只要一想到这个,他就觉得身上好像没那么疼了。
这是他从未体会过的疼,由于自身对痛觉不敏感,他能够感受到的让他觉得有些难忍的疼痛无一不是致命伤——哦对了,还有在桥镇的那个千丝万缠。
所以现在面对的疼痛对他来说虽然是折磨,但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而且陈翊所说的他也都听到了,或许这是让自己变得更强的一个突破口。
他一直都不是一个善于畏惧的人,既然脑海中有了这些想法,就一定会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