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冬瓜和贺国祥两人比试掰手腕的结果,让李家父子、陈可全和李如意这对情侣看得大为失望。原本以为两人会拼个面红耳赤,满头满脸汗如雨下,殊不知两人竟然静静地对坐着,一动不动。两只手紧握在一起,停留在半空,丝毫不见有偏移的迹象。李如意刚开始跟着陈可全,站在一旁,小心儿砰砰地为蔡冬瓜鼓劲,最后看见两人竟一点动静也没有,渐渐天色大亮,比拼双方似乎都已经入定,僵在了当场。
李如意只看得眼皮打架,别过父亲,自己回屋睡觉去了。此前她的三个哥哥早也回去歇息了,现场只留下李盖武、陈可全以及刘奇三人。李盖武作为中人,监督比赛责无旁贷,而陈可全见刘奇不走,他也不走。事实上,所有旁观者中,只有刘奇心中最是明白,这二人一上来便以内力相拼,表面看似平和,实际上周身每一根汗毛都鼓足了力量,心中暗暗道,此战结束,两人恐怕是非死即伤了。
不多久,李家人送来了早点,李盖武便招呼刘奇和陈可全简单用过,回头再看蔡冬瓜和贺国祥,仍然在那里端坐不动。李如意睡了一个上午,心中牵挂陈可全,也跑过来看了几个时辰,想到陈可全自昨日到今天,还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于是便连哄带推,逼着他去睡了,自己在一旁陪父亲盯着。刘奇果然是身怀异术,自始至终在一旁观战,到现在还神采奕奕。李盖武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毕竟也是练武之人,身体素质非一般人可比,也还能撑得住。李家人听说家里有高人正在比试,也有那胆大的,偷偷跑到厅堂上,躲在门外看了半天也都看不出个输赢来,也都悻悻而去。直到下午日头偏西,李家三兄弟才陆续起来了,也都跑来观战。只见贺国祥和蔡冬瓜两人如同老僧入定,自始至终没有动过一下,从昨日到现在,滴水未进。众人心中也都明白,这两人这是在以数十年的精湛内力相拼,任何一点外力干扰,都可能使事态发生不可预料的结果。于是众人都摈住呼吸,静静等待比试的结果。转眼又到了掌灯时分,李良辅命下人端上简单的饭菜,又叫醒了陈可全,一家人陪着刘奇胡乱吃了,又围坐在一起继续看二人比试。这一坐又到了三更时分,蔡冬瓜和贺国祥都已经神情恍惚,只守着内心一点清明,将内力源源不断地向手腕上输送,对于身外的一切都浑然不觉。围观的诸人包括李盖武也都有些支持不住,一个个眯着眼睛打起盹来。整个大厅里烛光摇曳,人影幢幢,所有人都昏昏欲睡。这时候,贺国祥脖子上所佩戴的军官绶带却无风自动,轻轻飘了起来,自动缠上了贺国祥的手腕。而这一切,除了刘奇之外,所有人都丝毫没有察觉。只见刘奇将头一摆,贺国祥也跟着将头一摆,蔡冬瓜只觉得一股大力从对方手腕上发出,啪的一声,两只紧握在一起的手顿时倒向贺国祥这一边,蔡冬瓜输了。贺国祥大叫一声,突然惊醒,看着周围的人问道:“怎么着?是我赢了么?”蔡冬瓜一只手撑着桌子,“哇”地吐出一口鲜血,点点头,艰难地说道:“恭喜贺旅长,你赢了!”
陈可全和李如意一见先生吐血,立即扑了上来,李家几位公子架着蔡冬瓜,抬到厢房里歇息去了。贺国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感觉无比疼痛,对比试的结果似乎还不敢相信,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说道:“我怎么就突然赢了呢?我感觉自己已经油尽灯枯了一般,怎么会赢了呢?”说罢也吐出一口鲜血来。李家人慌忙又将贺国祥扶到客房去了。三日之后,贺国祥起床来到左厢房,看望蔡冬瓜,一进走廊,便闻到浓浓的药香。进门一看,蔡冬瓜坐在火炉边,手拿蒲扇,正在煎药。贺国祥刚刚叫得一声“蔡兄弟”,蔡冬瓜突然诧异地问道:“贺旅长,你的脖子怎么了?”贺国祥苦笑一声道:“我这脖子,便是拜你所赐啊!估计后半生就只能这样歪着了。”蔡冬瓜站起来,心中觉得甚是过意不去。贺国祥走过来拍拍他肩膀,“兄弟不用自责,老实说,贺某赢得不光彩啊,这也算是我受到的惩罚吧!”蔡冬瓜正待开口,贺国祥又道:“贺某走南闯北,从未遇到过真正的敌手,今日看来,兄弟你比我高出许多啊!”蔡冬瓜连声说不敢当。贺国祥又问道:“那日你用的什么手段?竟引来一条水龙,破了刘奇的五雷火?这种手法实在令我大开眼界啊!”蔡冬瓜笑笑,将罐子里熬好的药进碗里:“这都是些雕虫小技,蔡某当年跟着一位高人,学了些毫末技艺,都不能上大雅之堂,让贺将军笑话了!”贺国祥摆手道:“呃,蔡先生这就见外了,贺某虽然是个粗人,但也懂得尊师重道。对于身怀绝技的人,常怀敬畏之心。今日我的确是来诚心请教的,蔡先生如果不肯见教,那就是看不起贺某了!”蔡冬瓜赶忙说道:“将军言重了。家师王四良,曾是义和团总教习。师尊曾经告诉我说:‘习术之人如果能参透阴阳五行之奥妙,那么世间万物,便皆可为我所用,所谓呼风唤雨,撒豆成兵,都是平常,但凡世间之物,都能信手拈来,化为雄兵利刃。然而到了此种境界,心中恐怕只剩下慈悲二字了。’蔡某生性愚鲁,道行浅薄,未能参透师父语中的奥义,只学得一些皮毛。那夜所用的,乃是师尊所传的驭水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