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飕飕的破风声穿透了人们的耳鼓,也让周围骤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仰头望向城头。
那些箭,并没有射向人群,而是射向了地面。所有的箭都斜斜插入地面,连成一线,仿佛是小小的鹿砦,形成一道箭的屏障,无声的告诫大梁百姓:不可越雷池一步!
所有的人都怔在那里,像是在思考,更像是在等待什么人振臂高呼,告诉大家下一步要做什么。
蒲罕脸上的汗,涔涔而下。
蒲罕知道,这种死一样的静默,才是最危险的前兆,因为你不知道这些人下一步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举动:会继续自相残杀?还是会冲向城门?或者默默散去?完全取决于第一个动作的人会做什么。蒲罕开始懊悔当初没有学汉语,他知道,如果这时候有人大吼一句,“大家快跑!快回家!”或许所有人都会转身逃开。但是……现在让颜音现教恐怕不可能,发音稍有不准确只怕会引火烧身……
还是没有人动,仅仅是一瞬间,蒲罕却觉得像一个时辰那么长。
如果自己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做那个第一个行动的人,有可能会引导大家跟着自己做同样的行动,但也有可能成为众人攻击的靶子。可是,如果等下去,除非人流散了,无论他们是冲击城门还是自相乱斗,都会很麻烦。但是这样一直耗下去也不行,身后和腿上的伤不轻,腿,一直在打战,跑了这么久,全凭一口气支撑,若这口气散了,丢下颜音一个人在这乱民之中,必无生理。
当下蒲罕计议已定,双手抱紧颜音,双足发力,快步冲向城门。待冲到那一线羽箭跟前,蒲罕突然运足丹田气高呼,“益王幼子在此,城上兄弟,下来接应!”那声音高亢清晰,城上城下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鞑子!他是源国鞑子!”城下人群一阵骚动。
有两个带头的追了上来,众人略一犹豫,也都跟了上来。
这样的情景,原在蒲罕的意料之中,他并不顾忌身后的众人,只是用尽全力奔跑。视线的正前方,城门缓缓打开,铁鹞子军正鱼贯驰出。
毕竟抱着个孩子跑了这么久,身上又有伤,看到兄弟们已经下城接应,蒲罕的心,瞬间安了下来,伤痛袭来,不觉脚步也放缓了……
突然,蒲罕觉得背后一阵尖锐的刺痛,有人追上来了……
蒲罕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地,抬头看向前方,当先的铁鹞子军就在十几步外。
城上兄弟怕误伤颜音,定然不会放箭,蒲罕想到这里,惨然一笑,大吼一声:“接着小郎君!”
说罢,便奋力将颜音像当先的那个人掷去。
那是十几年同在军中摸爬滚打的兄弟,蒲罕知道他的能耐,定然能接住颜音,但还是不放心,睁大了眼睛看着。
视野中,颜音缓缓地落向马头前,那人一纵马,稳稳地伸臂接住。蒲罕这才缓缓地跌倒在地。
身后的人,如潮水一样涌了上来,迅即淹没了蒲罕的身躯。
“放箭!”城头上一声怒吼,正是颜启昊的声音。
颜音被这样一掷,头晕晕的,有些不明所以,这两个字让他瞬间心头一片清明,“是父王……是父王!蒲罕……蒲罕怎样了?”颜音低声。
还未等有人回答,颜音便失去了知觉,昏了过去。
颜音悠然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青宫的居所,窗外是昏黄的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