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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音听那少年说话条理分明,不卑不亢,不禁生出几分好感来,于是问道,“你是造办处做首饰的吗?”
那少年摇头,“我只是这别苑养鸟、捕鸟的下奴,给造办处提供翠羽,还有做其他用途的鸟羽。禁猎时节护着这些鸟,不让它们被蛇或者狐狸伤了,遇到伤病的鸟就圈起来调养,等春狩、秋狩或者皇子郎君来玩乐的时候,有鸟可射。”
那少年的话音,平平淡淡的,但颜音却听得心中一堵,“可是……这样你岂不是很难受,悉心调养好了的鸟儿,又被人射死了。”
“养鸡养猪不也是一样吗?养大了被人杀了吃肉,它们别无选择,下奴也别无选择……”
颜音听他自称下奴,目光便落在了他右颊的奴印上。那奴印是烙上去而不是刺上去的,很大,几乎占满了整张脸,却又模糊不清,分辨不出写得是什么。似乎是很小的时候就烙在了脸上,如今人长大了,痕迹便不分明了。
那少年见颜音盯着自己的脸看,不由得面上一红,低下了头。
颜音心中一动,问道:“你可是姓康?”
那少年抬起头,眸光一闪,有几分惊喜,“你怎么知道?”
“你叫什么?”
“康蔺。”
颜音皱着眉头想了片刻,“你是……金郎?”
“是啊,你是……”
“我是颜音啊!”
颜音张开双臂,要跟金郎行抱见礼。哪知道金郎却单膝下拜,“下奴康蔺,参见小三郎君。”
颜音忙拉起金郎,上下打量。当年那个孩子比自己矮半个头,如今却长得高大壮实,自己的头顶只堪堪够到他鼻尖。
金郎的手臂被颜音牵着,有点局促不安,“小三郎君……”
颜音笑道:“你以前叫我什么?”
金郎涨红了脸,嗫嚅了半晌,方低低吐出四个字:“颜音哥哥……”
“这就对了!”颜音笑道,“我们是故人,不用那么拘礼。”
突然,金郎如电击一般浑身一震,眼睛直直地盯着颜音的画,双手颤抖,不能自持,“那是……那是宣德门啊……”金郎霎时便红了眼圈。
那被翠鸟鲜血弄污了的画纸上,绘的正是那年正旦,大梁皇宫外,鹤舞宣德门的场景。
“是啊……正旦那日,我也在门楼上,那样的盛景,任谁见了也不会忘记。”
“那天的情景,父皇……爹爹也画过一幅,爹爹画的时候,嬢嬢就抱着我,站在旁边。”
“我知道,肃宗的那张“瑞鹤图”,现在就收在内府,我时时观摩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