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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住哪里?带我去认认门,下次我来,好过去找你。”颜音问道。
“别……那是下奴住的地方,怪腌臜的,你别去。再说……你去我那里,被别人看到了,或许会有什么不利于你的传言。”金郎连连摆手。
颜音想想也对,倒是不怕对自己不利,只怕会给金郎带来麻烦,于是又问道:“那我怎么找你?”
金郎从怀中摸出一个桦木哨子,对颜音说道:“你来找我,就在湖边吹这个,我不管在哪都能听到。”
颜音把那哨子放在嘴边,轻轻一吹,一声凄厉的鹤唳,震得人耳鼓发麻。颜音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才自嘲地笑道:“没想到这么大声,吓了我一跳。”
“就是要这么大声,我才能听到啊。”金郎笑道。
“可是这声音跟鹤唳太像了,你能分辨得出么?”
“当然能!这哨子是我做的,也只有我能分辨出它和鹤唳的不同。”金郎的语气,有几分得意。
颜音却隐隐觉得有一丝不祥:据说鹤只有在丧偶的时候,才这样凄厉的鸣叫,而这哨声却比鹤唳还要激越三分……
就这样,冬去春来,最尊贵的王子和最卑贱的下奴,时常相会在这空寂的湖畔,谈画,谈鸟,谈花,也谈大梁……
颜音给金郎带来了文房四宝,金郎却不肯绘制完整的画作,只喜欢在一张纸上,零散的绘上各种鸟、虫、草、花,各种姿态的,各种季节的,送给颜音,作为他绘画的参照。
颜音也给金郎带来了赵国的吃食,素签纱糖、冰雪冷元子、荔枝膏、广芥瓜儿……这些精致的点心小食,也被那些赵国战俘带到了北边。
金郎总是默默地吃着,脸上无喜无悲,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但总会吃很多,像是要把乡愁一口一口咽下一般。
两个人并排躺在湖堤的斜坡的新草上,望着天空。斜坡的角度刚刚好,人躺在上面,并不吃力,不用抬头就能看到整个水面。
“它们回来了!”颜音指着天上一行雁阵,说道。
“嗯。”金郎不说话,只觑着眼睛看着它们,直到它们栖止在水湄,才怅怅说道,“大部分都不是去年飞来的那些了……十成中有七八成丢了性命,能返回的只有两三成而已,像我们当年一样……若不是连年打仗,或许……它们活下来的会多一些……”
颜音见金郎又想到了被俘北迁之耻,忙岔开话题,“你能分辨出它们每一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