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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毛将钱罐交到克拉格手里。克拉格一脸苦相,“生意的确不好。”他做了个手势。个子高大的伯爵从后面一把抓住谢德的手肘。谢德差点晕厥过去,克拉格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红毛,把他放下来。搜搜他的身子,看他身上有什么东西。”他把钱罐清空了。“算在账上,谢德……”
红毛在谢德身上找到了渡鸦给他的那枚银币。
克拉格摇摇头。“谢德啊谢德,你居然敢对我撒谎。”伯爵将他的胳膊肘压住,痛得他直叫唤。“这钱不是我的,”谢德不服气,“是渡鸦的。他给我买柴火的。所以我才要去莱瑟姆的木场。”克拉格盯着他。谢德知道克拉格能看出来他没撒谎。他怕得要命,哪有胆子撒谎。
克拉格可能想要逼得他破产,这样他就能用铁百合换自己的命了。然后呢?他会身无分文,到时候只能睡在大街上,老娘也会无依无靠。
这时,谢德的母亲破口大骂克拉格。不过所有人包括谢德都没有理她。反正她也就顶多骂骂而已。宝贝儿呆呆地站在门口,一只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眼里充满着渴望的表情。她大部分时间都在看着渡鸦,没怎么理会克拉格和谢德。
“要我砸烂点什么吗,克拉格?”红毛问。谢德很害怕。红毛倒是挺来劲的。“你不该瞒着我们,谢德,不该对克拉格撒谎。”他狠狠地打了谢德一拳,谢德胸口感到一阵恶心,身子差点往前倒在地上。伯爵把他扶正了。红毛再次给他来了一拳。
这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悠然响起:“他没说假话。是我叫他去买柴火的。”
克拉格和红毛换了个姿势。伯爵仍然没有松手。“你是谁?”克拉格质问道。
“我叫渡鸦。放了他。”
克拉格跟红毛交换了一下眼神。“我提醒你最好别用这种口气跟克拉格先生说话。”红毛说。
渡鸦抬起头。红毛如临大敌一般,肩膀绷得紧紧的。接下来,他意识到克拉格正看着他,便走到前面,一巴掌朝渡鸦扫过去。渡鸦一把抓住他的手,一扭。红毛顿时跪在地上,龇牙咧嘴地叫唤起来。“蠢货。”渡鸦说。
克拉格震惊之余,不甘示弱地回应道:“阁下,聪明人做聪明事。放了他,否则叫你好看。”
渡鸦笑了,在谢德的记忆中,这还是他第一次面带微笑。“的确不聪明。”只听得“咔嚓”一声,红毛发出杀猪般的号叫声。
“伯爵!”克拉格大喝一声。
伯爵把谢德推到一边。他的身形比红毛足足大了一倍,强壮的身躯跟座山似的,虽然不太灵敏,但怕是很少有人能在他的手下逃命。
渡鸦手里拿着一把九英寸长的匕首,看起来就挺吓人的。伯爵戛然停住脚步,由于来不及刹车,一个趔趄往前面跌去,滚在渡鸦的桌沿旁。
“妈的。”谢德低声骂了一句。今天有人怕是会在这里送命。克拉格哪里受到了这样的侮辱。往后店里的生意可就难做了。
但伯爵刚一起身,克拉格便说话了:“伯爵,帮下红毛。”语气像是跟人在拉家常一般。
伯爵顺从地转向红毛,这会儿,他已经起身,正摸着自己的手腕。
“也许咱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克拉格说,“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谢德,一周内必须还钱。连本带利都得给我还了。”
“可是……”
“没有可是,谢德。根据合同,就算是杀人越货、砸锅卖铁都得把钱还了。有什么后果不用我解释了吧。”
我不会有事的,谢德让自己放宽心。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我可是个好主顾。
可他接下来还有什么辙呢?他不可能把铁百合卖了。眼看着冬天就快降临了。要是让老母亲睡大街上,她肯定熬不过去。
克拉格在门口停了下来,冰冷的空气灌进铁百合。他恶狠狠地盯了一眼渡鸦。渡鸦正眼都没瞧他。
“再打点酒来,谢德。”渡鸦说,“我的酒好像洒了。”
尽管挨打后很痛,但谢德还是赶紧去拿酒,忍不住在渡鸦面前摇尾乞怜。“谢谢你,渡鸦,但你不应该掺和这事。他会杀了你的。”
渡鸦耸耸肩。“你赶紧去买柴火吧,要不又有人想打这枚银币的主意了。”
谢德瞧着门口,他不想走到外面,他们正等着他出门。但是,他随即又看了看渡鸦,他仍在用那把锋利的刀修指甲。“这就去。”
又下雪了。街上危险暗藏。泥巴上覆盖着薄薄的雪。
他忍不住想渡鸦为什么要出手帮忙。为了不让他们把那枚银币掠走么?脑子没问题的人在克拉格身边连大气都不敢出。要是谁看他的眼神不对,说不定连小命都没了。
渡鸦初来乍到。也许他压根儿就不了解克拉格。
他将来准会吃苦头的。他的命连两个铜板都不值。
渡鸦穿得像模像样,不大可能把所有的钱都带在身上,对吧?也许他将一部分钱藏在自己的房间里,也许他有足够的钱付清克拉格的债。也许这是克拉格一手安排的,就等着渡鸦往套子里钻,到时候正中克拉格的下怀。
“先瞧瞧你的钱。”谢德买柴火时,莱瑟姆对他说。他拿出渡鸦给他的银币。“哈,你这又在哪儿发的死人财?”
谢德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去年冬天,一个老妓女死在铁百合。谢德先把她身上的钱偷走了才报的官。他老娘整个冬天都有火烤,最后却闹得满城皆知,就是因为他傻乎乎地告诉了亚萨。
根据当地的规矩,死人的钱得归看墓人。因为他们的薪俸和维护大坟场的费用全靠这些钱和捐款。
“不是有人死了。有个客人叫我来的。”
“哈,你还真遇上了一个出手阔绰的客人……”莱瑟姆耸耸肩,“不过关我什么事呢?有银子就好。我才不管你是怎么弄来的呢,只管去拿柴火吧,那边。”
谢德踉踉跄跄地回到铁百合,满脸通红,感觉肋骨隐隐作痛。莱瑟姆丝毫没有掩饰他的轻蔑。
回到酒馆,谢德给壁炉添上了上好的橡木,谢德端来两杯酒,坐在渡鸦对面。“请你喝。”
渡鸦瞥了他一眼,抿了一小口,将酒杯放回桌子的台布上。“为什么请我喝酒?”
“再次表示感谢。”
“没什么好谢的。”
“那就提醒你。你太低估克拉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