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利自杀,左贤王自杀,无人敢出任,单于虚位三年;
兜楼储为汉朝政府安排,在位五年,还算善终;
居车儿因无能被中郎将缧绁下狱,差点被废,无能也是一种错误,引来牢狱之灾;
无名单于,在位六年,连名字都不被记载,那会有什么权利;
呼徵单于,首位不得汉朝封号的南单于,以后单于封号遂废,在位一年多,被中郎将擅自杀死;
羌渠单于,仍无封号,在位九年,被部下杀死;
於扶罗,自立单于,被“国人”击败,驱逐出境;
呼厨泉,自立单于,在军阀夹缝中生存,亦不能回故国,后被曹操软禁。
之后,曹操令单于子弟皆可称单于,单于二字遂贬得一文不值,事实上废弃了。
哀哉!撑犁孤涂单于----天之骄子!
於扶罗和他的“流亡政府”
羌渠子於扶罗时为右贤王,愤然自立为单于。你既不是汉朝中央册封的,又不是象须卜骨都侯一样民主选举的,当然大家不承认你了。于是南匈奴人攻击於扶罗,於扶罗失败,被驱逐出境。万般无奈,率部南走,去哪里?去洛阳告御状,希望中央主持公道,派兵拥立。
适逢黄巾起义,天下大乱,地方上各自为战。於扶罗是被驱逐出境的,可不容他带着干粮,赶着牛羊,怎么办?肚子饿要吃饭呀!生存是第一位的,於扶罗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也和黄巾军一样攻打大户,抢粮抢物资,“寇河西诸郡”,但“民皆保聚,钞掠无利”,反而弄得於扶罗兵挫人伤,就这样一路抢一路打跑到洛阳,中央政府却顾不上管於扶罗的破事。於扶罗只得北返,他知道回不了位于离石的王庭,只得平阳(山西临汾)一带活动,做起了亦贼亦盗的营生。
穷途末路的於扶罗部后来归顺了袁绍,袁绍命其屯防漳水(今河南安阳北)。於扶罗死,弟呼厨泉继位为单于,汉朝同样没有册封,中原地区曹操、吕布、袁绍、袁术都来竞争,呼厨泉呆不下去,只得再次转移到平阳,平阳这地方南距洛阳,北距离石都不远,避开了几大诸侯的夹击,又能招引一些南匈奴人来投奔,遂成为南匈奴人最后的落脚点。
这样,南匈奴遂再次分裂为南北两部。呼厨泉称为河东匈奴,一支为饥饿而奋斗的孤军。原沿边郡县的匈奴人被称为塞外匈奴,本身就分出八郡,又没有了单于,各部遂陷入自谋生路的状况。
董卓乱政之时,将汉献帝从洛阳掠到了长安,临走时烧杀抢掠。董卓本来是西凉守将,应该跟塞外匈奴有联系,所以带的有塞外匈奴兵。我认为掠到蔡文姬者就是塞外匈奴的左贤王部。
河东匈奴呢?也参与了动乱,不过好像是“正面形象”。董卓死后,建安元年(公元196年),汉献帝自长安东归,呼厨泉派右贤王去卑去护卫天子,拒击李傕、郭汜。曹操接着汉献帝,迁都许,右贤王去卑一路护送到许都,汉献帝和曹操表扬了他。去卑回到平阳,呼厨泉遂做了曹操的顺民,曹操却始终不放心河东匈奴,于建安二十一年(公元216年),令呼厨泉和去卑一起来许都朝见汉献帝。曹操遂将呼厨泉软禁在邺城(今河北临漳县,曹操被封为魏王,邺城即魏国都城),而派去卑回平阳监国。
去卑应该是个汉化很深的人,又甘心做汉朝的顺民,时称“匈奴折节,过于汉旧”,意思是比汉朝人还汉朝人呢,回去后,去卑带头改姓,说我们单于子弟是汉朝的外甥,当从母姓,以后我就叫刘去卑了,其它子弟都得改姓。去卑应该是呼厨泉的兄弟或者堂兄弟。
自汉武帝与匈奴开战以后,汉匈再无公主下嫁之事,和亲已经是三百五十年前的事情了,这个马屁拍的虽然历史悠久,但对曹操而言显然是拍在马腿上,曹操有篡汉之志,如果去卑改姓曹,估计他会更满意些,但表面上,曹操却夸去卑有功于国家,遂把河东匈奴分别五部,去卑是总管,各部首领称为部帅,皆以刘姓子弟居之,又派汉官为各部司马,实际掌管部落,河东匈奴遂同于汉朝的编户齐民。
於扶罗的儿子为左贤王,伸长脖子等叔父呼厨泉死后继承单于的,而今只得改名刘豹,被任命为左部帅,意思很明显,取消了他继位的权力。这个刘豹就是后来推翻西晋的汉国皇帝刘渊的父亲。
既然去卑子弟带头改汉姓了,其它河东匈奴人上行下效,纷纷改姓,呼衍改姓呼延,须卜改选卜,丘林氏改姓乔等。受此影响,塞外匈奴大部分也改汉姓,用汉名。
南匈奴至此消亡,消亡的原因,范晔总结得很准确:分!范晔说:匈奴既分,羽书稀闻。野心难悔,终亦纷纭。
匈奴残照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时间已经发展到魏晋时期。
呼厨泉被曹操软禁在邺城后,其实就是吃饱了等死的料,但偏偏此人寿命很长,从汉献帝初平二年(191年)接替哥哥於扶罗的位置,到建安二十一年(216年)被软禁,已经当了二十五年单于了。四年后,即黄初元年(220年),曹丕篡汉登基,呼厨泉还去当了一回陪衬,参加了典礼。后面估计跟着带刀的人呢,呼厨泉可没胆量闹事。
和王莽一样,魏文帝曹丕下令更换呼厨泉的印绶,“赐青盖车、乘舆、宝剑、玉玦”。改朝换代嘛,换印绶是应该的,尽管是软禁之人。当然,赏赐之物和汉代相比就太微薄了,因为呼厨泉现在吃的是小灶,穿的是号服,又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故不需要赏赐布匹钱粮。
呼厨泉参加曹丕登基典礼时,已经在位三十年了,年龄应该很大,他死于哪一年,没有人去关心,这最后一位单于已经定格在邺城的一间小破屋里了。呼厨泉之后,单于遂成虚号,曹魏还是有能人的,命令说单于之号,栾鞮子弟均可居之,所以,以至于有大单于、左单于、右单于之称,单于前面加了形容词,就象数字前面加个零,彻底贬值了。《晋书》上有“单于猛反出塞”的记录,刘猛的单于就是个虚号,无实际意义。
护匈奴中郎将,这个职务在魏晋时期还在设置,不过多有并州刺史兼任,基本上形成一个名誉上的职务了。
古代的州相当于现在的省,郡相当于现在的地市,我们重点说说并州,因为并州在东汉末年急剧缩小,与南匈奴人的南迁有很大的关系。南匈奴人由于没有单于,各部遂分崩离析,各自的称呼也不用匈奴这个名字了,改称“胡”,但“胡”一般不单用,前面冠以部落的名字,如休屠各胡。
东汉前期,并州管理太原、上党、西河、上郡、雁门、定襄、云中、五原、朔方九郡,范围涵盖今山西、陕西北部,内蒙西部。原南单于庭设在西河郡离石城(今山西离石县)。董卓之乱后,诸侯割据,无暇顾及边塞,原在青海、甘肃的羌人大举东徙。而塞外的南匈奴人因部落分散,力量削弱,抵当不住鲜卑的侵扰,向南迁徙,进入原上郡、西河、代郡、上党。初平三年(192年),汉朝决定放弃上郡、朔方郡和西河郡的黄河之西的一部分。雁门、定襄、云中、五原因长期无人镇守而为南下的鲜卑、丁零所占据,并州九郡之地缩小为仅管辖太原、上党、西河(部分)两个半郡。
我们将东汉的前期的地图和三国的地图一对比就会发现,不仅河西走廊(凉州,大概相当于今甘肃省)成为走廊,西安附近的关中地区(雍州)也缩小为走廊,甘肃西部、陕西北部、内蒙西部成为羌、胡新的聚居地。
河东郡虽然在山西省南部,但属于司隶校尉管辖,司隶校尉相当于清朝的直隶总督,拱卫京师的,也是一个省级建制,称为司州。呼厨泉的河东匈奴归司州管辖。所以魏晋时期的护匈奴中郎将不管辖河东匈奴。
魏晋时期的胡人生活情况怎么样呢?我们从两则史料就可窥见几分。
《三国志•魏书》里《陈泰传》:正始年间(240年-249年),徙游击将军,为并州刺史,加振威将军,使持节,护匈奴中郎将,怀柔夷民,甚有威惠。京邑贵人多寄宝货,因泰市匈奴婢,泰皆挂于壁,不发其封,及征为尚书,悉以还之。
意思是说,陈泰任并州刺史,护匈奴中郎将期间,很多人寄钱过来,让陈泰帮助买匈奴女人做婢女,陈泰没卖。陈泰不卖李泰卖,当时,买胡女为婢的风气已经流行。
《晋书•石勒传》:太安中,并州饥乱,勒与诸小胡亡散,乃自雁门还依宁驱。北泽都尉刘监欲缚卖之,驱匿之,获免。勒于是潜诣纳降都尉李川,路逢郭敬,泣拜言饥寒。敬对之流涕,以带货鬻食之,并给以衣服。勒谓敬曰:“今者大饿,不可守穷。诸胡饥甚,宜诱将冀州就谷,因执卖之,可以两济。”敬深然之。会建威将军阎粹说并州刺史、东嬴公腾执诸胡于山东卖充军实,腾使将军郭阳、张隆虏群胡将诣冀州,两胡一枷。勒时年二十余,亦在其中,数为隆所驱辱……既而卖与茌平人师欢为奴。
意思基本同上,胡女可买卖为婢女,胡男可以买卖为奴隶,石勒策划将别的胡人拐卖,但自己也被军队抓走卖掉。并非是象汉人一样因饥饿而自卖自身或卖儿女,胡人奴隶的源头是抢或拐骗,此时普通胡人的待遇如同殖民时代的非洲黑奴。
高级一点的原贵族子弟呢?贵族子弟不用担心被卖掉,但需要当心被杀掉。
魏国初建,并州胡作乱,曹丕遣其弟鄢陵侯曹彰讨伐之,破之。曹彰所破的代郡胡应当是迁徙到代郡的原塞外匈奴部落。
《魏书.邓艾》说:“时,并州右贤王刘豹并为一部”,一些人不理解这句话,认为刘豹把曹操所分的五部统一了,实则不然,我认为,这句话应该在右贤王后面加一个逗号或分号,读成“时,并州右贤王、刘豹并为一部”。刘豹是河东匈奴的左贤王,先为左部帅,后调任北部帅(北都尉),左贤王之名号已经虚化,不会有从左贤王降为右贤王的道理。并州右贤王乃是原塞外匈奴的部落,塞外匈奴虽然没人敢做单于,右贤王还是有的。在魏晋时期,已经在漠北强大的鲜卑逐渐向南推进,占据漠南,分散的塞外匈奴诸部抵挡不住,要么被鲜卑部落吞并,要么移居内地,与河东匈奴合流或于荒村野店建村寨而居。正是这个原因,塞外右贤王率部迁徙入代郡,与河东匈奴北部帅刘豹联合成一部,刘豹这一部的势力遂增大,邓艾建议分刘豹部为两部,以削弱其势力。
还是一个经典策略:分!
匈奴胡大量涌入内地,引起了西晋初年汉族士大夫的关注,郭钦、江统提出了另外一个策略:徙戎论,建议派军队将汉末丢弃的并州北部诸郡重新从鲜卑人手里夺回,将内地的胡人统统迁徙到那里居住,而把内地腾出来由汉人居住。
但晋武帝司马炎没有采纳郭钦、江统的建议,满足于万国来朝的盛况,果然埋下五胡之乱的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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