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请示训导,找大夫来给杨鹤看病。”木生见此情景,一边胡乱的往身上套衣服,一边就要出门。
林雨润拉住他,“这半夜三更的往哪儿找大夫去?再说训导被那些晚上溜出去的学生骗多了,什么爷爷去世、夫人得病的理由都编的出来,你去喊破嗓子,他都只管睡自己的。”
木生已经拉开门,不由分说,“那也得去试试,你先好好看着他。”
出了门木生一路疾跑,穿过大殿的廊庑,来到大殿西侧训导们的住处。
顾不上什么礼节,木生抬手就开始重重的敲门,敲了十几次,里面毫无动静,只好开始大力拍门,可是无论木生怎么敲、怎么拍,里面就是没有半点回应。
木生心急如焚,算了,不管了,直接去门斗那儿让他开门放我出去。
木生又飞奔穿过整个院子,跑到门斗胡大叔那儿的时候,正要抬手敲门,忽然想到:训导不相信学生,难道胡大叔就会相信?
想及此,木生临时有了新主意。
门斗胡大叔正在酣睡,迷迷糊糊听见有人敲窗,他翻了个身,睡梦中嘟囔一句,“休想骗我放你出去。”
“胡汤,开门,胡汤,快开门。”
门斗大叔一听这声音,未来得及反应已经下意识的坐了起来,稍一回味,楸起衣裳就往胳膊上套,嘴里忙不迭的答应,“杨教授,我来了,来了,马上开门。”
门外,月光清亮,寂然无声,根本没有什么杨教授,只有一个强装镇定的谭木生。
杨鹤半夜里被木生和胡大叔送到外面的医馆,大夫说:“这少爷是肠痈之症,平日里饮食不规律,忧思又重,多亏送来的及时,若肠痈向外穿破腹壁就难治了,现在七贤汤内服即可。”
木生长出一口气,先向半夜被喊起来的大夫道谢,又向无私提供自己板车的胡大叔道谢:“多谢胡大叔相助,不然这么远的路,我还真背不来他。”
门斗朝他翻白眼:“谢我作甚?你是杨教授,我怎敢不助你?”
木生赶紧鞠躬道歉,“实在是杨鹤他疼得厉害,训导不肯开门,万一胡大叔你也不肯开,我怕耽误了大事儿,只好出此下策,多有得罪。”
门斗又毫不客气的翻了他一眼,“算你聪明,不然你喊破喉咙我都不会理你!不过,你喊我那两声跟杨教授真像,简直就是杨教授本尊了。”
木生不好意思的笑了,暗想:除了读书,我也只会这点学人说话的雕虫小技了。
天亮时分,木生和胡大叔拉着杨鹤回了府学,院子里还一片静悄悄,胡大叔来不及休息,赶去斋堂督促早餐去了。
木生扶着杨鹤回学舍,走到半路,杨鹤从衣服袋子里摸出来一块银子往木生手里塞,“这一夜,给你添麻烦了。”
木生直接推了回去,“拿回去,你的银子我早得过了。”
见杨鹤一脸的莫名其妙,木生就把三年前县试的事儿讲了一遍:我和爷爷坐在路边吃东西,你路过,二话不说塞给我一两银子,爷爷去还银子,你还死活不要。
杨鹤想了一会儿,无力的摇摇头,“记不清了。”
进门的时候,林雨润正和衣躺在床上,听见响动,睁眼从床上坐了起来,“怎么样?没大碍吧?”
木生把大夫的话复述了一遍,林雨润说:“哦,这是小病,没事儿”。
下床来从木生手里接过杨鹤,一边扶他躺下,一边语重心长的说:“杨鹤啊,你看你家境殷实,仆人成群,比我跟木生这穷苦人家的孩子日子强多了,就别拧巴着了,你看,忧思过重都得肠痈了。”
杨鹤一言不发,对为他盖上被的林雨润小声说了句“多谢”。
因为肠痈不同于一般病症,饮食要细养。当天上午,训导就专门着人去了杨鹤家里,告知生病一事。很快,小厮黄灯又来了,并从训导处获得准许,一日三餐可以送饭给杨鹤。
得知杨鹤半夜三更劳烦了室友和门斗胡大叔,黄灯很懂人情世故的塞给胡大叔送了两包上好的茶叶作为谢礼,并一再向木生和林雨润请求:请允许我给少爷送饭的时候,把您两位的饭菜也一并准备了。
木生开始是拒绝的,“病号饭,我不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