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夜，她独自窝在图书管高楼中写论文，黑漆漆的整栋楼只有她在的那一处是亮的，然后楼下开始放焰火。她跳上窗台向外望，前面和左右两侧都是巨大的玻璃窗，整个人像是悬浮在空中。五光十色的焰火在空中绽放，那种灿烂把房间都照亮了。那一刻平静满足的幸福感，她一直记得。

    所以这一世，她依旧痴迷于焰火的美好。

    大年夜，任盈盈窝在暖融融的屋子里，眯着眼睛几乎要睡着。

    “盈盈。”

    不要怀疑，这个手中持着擀面杖，左颊上还沾了一片白面粉的男子，像个花脸猫似的人正是日月神教的教主，声震武林的当世第一高手——东方不败。

    任盈盈一眼看去，已是笑倒在床上。

    东方不败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像拿剑一样得捏着擀面杖，浑然不知脸上沾了面粉，有些不自在得扯扯挽起的衣袖，柔声道：“不是说要一起包饺子的么，馅儿我已经剁好了。”

    任盈盈还是笑得直不起身来，“对，包饺子……噗哈哈……这就去……噗哈哈……”

    东方不败无奈地笑，单手将她抱到怀中来，用擀面杖的另一端轻轻戳戳她的鼻子，“傻妞，整天傻乐什么呢？”

    任盈盈顺势搂住他的脖子，享受着“人型马车”的服务，特别真诚道：“我嫁了这么英明神武又关心体贴的夫君，可不是该每天笑不拢嘴么？”

    东方不败哼了一声，但是上翘的唇角表明他还是很爱听这种恭维的。

    到了厨房，看到东方不败准备好的饺子馅儿，任盈盈忍不住又要笑出声来。

    肉馅儿以整片的形状摊开在案板上，从中平削成三层，又从左到右、从上到下，一刀刀过去，切成了长宽高均为三毫米的微型肉丁。任盈盈吸气，盯着这“精准”操作出来的肉丁堆，伸手拈了一小粒在指尖，托到眼前细细研究了片刻，赞叹道：“庖丁解牛也不过如此了——这才叫‘鬼斧神工’呢！”

    东方不败拍拍她的脑袋，“嘀咕什么呢？”

    任盈盈仰头冲他笑，双目弯成谄媚的月牙，“我说夫君大人好手艺，小女子要有口福喽！”

    “马屁精。”东方不败笑着喷她一记，见她伸手就奔着刚打出来的井水去了，一手按住她胳膊，瞪起眼睛，“又忘了之前怎么疼得了？”转头向门外道：“去给夫人打热水来净手。”

    侍卫某在外面答应着去了。

    任盈盈目光闪闪得瞅着他，趁他不备，“啾”得一下在他腮边亲了一下。

    东方不败动作一滞，眼中火苗窜起，充满暗示意味地盯着她，声音也低沉了，“还来？昨晚是谁哭着求饶来的？”

    任盈盈忙迅速退开三步，垂头捂脸小小声，“我错了，夫君大人你大人大量，放过在下吧。”夫君太禽兽了，小调戏都会变成大战场，她心里的小人咬着手帕含泪缩在角落，有心想做色女，却奈何体力不支——对方才提枪上阵，她已经倒地身亡。

    一时洗净了双手，任盈盈凑上前来，像模像样得指导东方不败怎么包饺子。

    “哎，要像这样，把面揪成一小个一小个的团子——喏，沾点面粉按成圆圆的扁扁的……”

    “这么大行吗？”东方不败将成品托在掌心，给任盈盈“检阅”。

    “唔，马马虎虎啦……”任盈盈瞅了一眼。

    东方不败看她一眼，“只是马马虎虎？”

    任盈盈露齿一笑，“讨好我呀，讨好我我就夸夸你……”

    东方不败凝目看她一瞬，转过头去，运指如风，捏面团沾面粉按圆扁——一气呵成，然后将一枚像是现代工业机器制作出来一样的饺子皮托在掌心，又问，“马马虎虎？”

    任盈盈已经是目瞪口呆了，“喂，东方不败——你这也太夸张了吧，连包饺子都这么有天赋。”

    东方不败懒洋洋地笑，“娘子，请叫我夫君。”

    任盈盈咬着嘴唇，将手在面粉堆里翻了两翻，欺身上前，给东方不败在右脸颊上也留了个面粉手印。

    “……”东方不败脸上一僵，他是有洁癖的。

    任盈盈早咯咯笑着从他身边跑过去了。

    东方不败索性也不擦拭脸上的面粉，追在任盈盈身后，话音带笑，“看我抓到你怎么整治——最近真是越来越大胆了。”他迈开步子，两大步就追到了任盈盈身后。

    任盈盈惊叫一声，身子灵活地一转，落在案几另一侧，隔着案板冲东方不败得瑟示威，“哎呀呀，我好怕怕……哈哈，你抓不到我！”

    东方不败身形如风，一眨眼又到了任盈盈身边，手掌往她肩上搭上去。

    任盈盈矮身错开，一个滑步到了门口，挑开帘子就跃了出去。

    黑木崖在下小雪，繁星点点，万籁俱寂。

    任盈盈足尖轻点，像是身形优美动作轻盈的麋鹿一样远远跃了开来，只在雪地上留下浅浅的印记。

    东方不败循着足迹一路寻来。

    星光下，任盈盈浅绿色的衣衫掩映在松柏经冬未凋的浓翠间，显得娇俏鲜亮。

    她跑得累了，倚在笔直的松树上，望着踏雪而来的东方不败，喘着气笑，梨涡浅现。

    东方不败伴随着“咯吱”“咯吱”的踩雪声慢慢走过来，握住任盈盈的双手，俯身抵着她的额头凝视着她。

    任盈盈笑着为他将脸上的面粉擦去，长吸一口气，雪地里松木的清香深入肺腑，她望着天上流转的繁星，梦呓般喃喃道：“黑木崖可真美。”

    东方不败依旧凝视着她，低低道：“真美。”

    有不知名的鸟儿被星光惊醒，振翅飞走，只在干净的空气里留下一串婉转动听的鸣叫。

    任盈盈闭目聆听，星光落在她洁白的脸颊上，更添柔美，她小声道：“这么冷的雪天，会是什么鸟儿呢？”

    东方不败眸色转浓，他的唇缓缓向下，语气轻柔，“大约是画眉吧。”

    “会是画眉么，冬天有画眉吗？”

    她已经能感觉到通过空气传来的东方不败唇上的温度，和他的气息。有一点羞赧，更多的却是安稳与幸福。

    “那会是什么鸟儿呢……难道会是夜莺……”东方不败还在说话，他的唇却早已覆了下来，说话时那颤动传到任盈盈唇上，一路通往她心底。

    “唔……”任盈盈已经发不出完整的音节，她整个人都仿佛融化在了这个温柔的吻中。

    “……管它呢……”东方不败的唇渐渐下移，擦过她的唇瓣，沿着那修长白皙的脖颈往后，在她小巧的耳根处打转。

    长长久久的吻，在星光下，在雪地中。

    直到任盈盈轻轻推他，“冷。”

    东方不败从迷醉中醒过神来，将小妻子紧紧抱在怀中，用体温温暖她。

    任盈盈依偎在东方不败怀中，仰望着星空，激吻过后的脸颊红扑扑的。

    “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东方不败轻吻她的鬓角，“比星星还要美。”

    黑木崖顶，巨大的汉白玉牌楼，星光点点洒在“泽被苍生”四个大字上。十几年前，任盈盈就是在这里真实得觉得自己已入异世。此刻，她依偎在东方不败怀中，在他身边，前世种种才成了异世。

    东方不败左手轻扬，一枚弹丸大小之物激射而出，直上中天，在极高处“啪”得一声炸裂开来，化作一簇金色火花消失在夜色中。

    紧接着天空忽然爆起五彩的雨，无数焰火从四面八方升入天空，绽放开来，金红、明蓝、亮紫、孔雀绿——各种颜色的焰火团团簇簇，像星海里夺目的花，向着崖顶的一对璧人温柔垂坠下来。夜风卷雪，松木的清香在干净的空气里弥漫，任盈盈伸出手去，想握住这份美好。

    “盈盈，我记得你说你最喜欢看焰火……”东方不败的声音就在耳边，却又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任盈盈在幸福的醺然中，轻声应道：“你都记得……”

    东方不败抱紧她，将头埋在她肩窝，嗅着她身上浮动的馨香。

    他低低道：“有关于你，全部记得。”

    任盈盈睫毛微动，有冰凉的液体从眼中涌出，心底却是满满的温暖。

    她想，世上不会有人比她更幸福了。

    “喂，东方不败，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满天的焰火还在灿然绽放，照得两人的脸上一片光亮。

    “什么？”东方不败低下头来，含笑为任盈盈擦去眼角的泪水。

    任盈盈柔柔一笑，推着东方不败的大掌轻轻落在自己肚子上，垂首小声道：“我有宝宝了。”

    良久不闻声息。

    任盈盈疑惑得抬头看去，却见东方不败已经无声得笑傻了，黑眸亮闪闪的，正定定地凝视着她。

    “喂，你说话呀。”任盈盈有些好笑，又有些甜蜜，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却立刻就被东方不败捉住了那乱晃的手，如临大敌，“别乱动。你刚刚还跑动了，不会有事吧？昨晚我们还……”

    任盈盈红了脸，狠狠踩他一脚。

    东方不败哈哈大笑，动作轻柔得将她抱在怀中往房间走去，“乖，回去让平一指来看看。别乱动，我抱你回去。娘子，焰火改天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