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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还沉浸在温情中回味无穷的杜凌,因秦沐斐这句话瞬间回了神。
她确实想着尽早离开这个需要戴着面具生活的环境,也早有心理准备要悄然无息地离开,但此刻忽然被告知只能再留几个时辰,顿时又有了些伤感。
秦家二老虽也会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心痛与悲戚,该是不会痛不欲生,毕竟他们知道不是亲生儿子,但秦沐雨与秦小四跟这大哥的感情都不错,应该会伤心欲绝吧。
“是不放心家里吗?没事,爹识得几个在朝中颇有地位的,逢年过节都会奉上好礼,即便宋褶想欺压也得寻个理由,只要我一‘死’秦家就只是普通商户,他没那么容易找到机会下手,何况到时候我们有了自由身,来汴京‘做客’还是方便的。”
秦沐斐用轻轻柔柔的嗓音安抚着杜凌,粗糙的拇指摩挲着她脸上嫩滑的肌肤,见她神色忧虑似是不忍,心底那股弥补她的欲望便愈加强烈了。
那三年是他亏欠她太多,即使她说那个‘她’不是她,他仍是想将欠下的加倍偿还,不惜附上他的全部身家与整个人生。
就好比她霸道的宣誓,此生有她足矣。
“什么做客,说得好听罢了,谁不知道你尽干些梁上君子的勾当。那宋家也没什么好偷的,看起来也不是贪官的样儿,家底还没咱们丰厚呢。”杜凌瞥了瞥嘴瞪了某贼一眼,在认识这个男人之后,真是颠覆了她心里存了二十多年的贼的模样。
明明是个看似儒雅俊朗、满腹经纶的秀才,背地里却是拦路劫财、杀人越货又飞檐走壁、妙手取物的山贼。
这家伙的可塑性未免太强了些,说是山贼,少了分粗犷鲁莽;说是盗魁,又少了那丝狡猾与神秘。
平时最常见的模样倒是最接近书生,这个外表真是天生的伪装。
“凌儿,等南下安定之后,我会用心打造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园,安全、自由、随性又舒适,家里还有几百上千弟兄,每日都热热闹闹的,让你夜夜都能睡得安稳,随意地做你自己。最重要的,是补给你一个像样的婚礼,更要还你一个热情激烈的洞房……”秦沐斐略微低沉的嗓音描述着他们未来的蓝图。
杜凌越听越疑惑,开始还在脑中随着他的描述勾勒出一个符合她心意的大宅院,可听着听着就觉得出问题了,什么叫做家里几百上千兄弟?
“嘁――你这哪是什么我们自己的家?摆明就是一个山寨,一个贼窝!我若住了那地方,我岂不成了贼婆?”她不满地冷哼一声,忍不住在脑中想象着自己每天被上千人叫着大嫂,住在一个天然洞穴改造的贼窝,每日里都琢磨着下手做些抢劫的勾当……未免太惊悚了。
于是,还没等秦沐斐开口,杜凌又“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不过做贼婆好像也挺不错,至少可以当个首领。等南下之后咱家的园子由我设计,可以把你那些弟兄放在一个地方聚集着住,但必须得和咱们划出空间,正好可以试试我在建筑方面的才能,至于南下之后谋生的路子,咱们去了那边再做打算,反正有我在,不会让你和你的兄弟们饿着就是,不一定就得做贼的。”
“好,都听你的,娘子开心就好。”
秦沐斐宠溺地低头啄了几下那张柔唇,那温温的触感像是一股暖流,通过他的唇瓣一直暖到了他的心上。
从未有人如此信誓旦旦地许他一个未来,她是唯一的一个。
许是定下了离开日期,杜凌便格外珍惜在秦家的日子。
虽然已做好打算,在南方安下家后会想法设法让秦家上下举家迁徙,但毕竟不是短期可以达成的目的,何况将来是个未知数,有些计划不过是空谈。
她记得历史上的这个大难。
靖康之变时汴京是个危险之地,二十多万皇室、官员与百姓被抓,她既已成为北宋子民又岂能眼睁睁看着汴京沦丧?
可惜她不懂兵法也不好战,也不希望自己丈夫带着一群山贼去战场拼杀,到时候只怕得研究一种药性似疫病的毒药制造恐慌,指引百姓离城后再找机会解毒。
“解毒?解什么毒?大嫂在想什么?”
秦沐雨瞅着面前这个喃喃自语的发呆女子,她单手拄着脑袋,指间握着一支细狼毫,娥眉轻蹙,薄唇微启,嗓音低柔地自言自语,他不能贴得太近便只听到“解毒”二字。
这幅如梦游般的神态令他觉得十分好笑,这大嫂倒是比先前可爱有趣多了。
杜凌懒懒地瞥了一眼凑上来的二叔子,暗自叹了口气。
为了让诈死一事更加逼真,秦沐斐要求她不能留下任何可疑之话暗示他们的离开,否则她真希望提前告知这孩子,好让他避免伤痛。
小四还小,可能转眼就忘,但这个心思纯净稚嫩的二叔子只怕不那么容易接受他们二人的“死讯”。
“小雨,我昨晚给你的药方子要保存好,别轻易让人抄了去,即便是去抓药也得分左右,别傻得整张方子递出去,这可是我家祖传的!”杜凌搁下笔,嘱咐得一本正经,几番想吐露一点又是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