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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她却很肯定,廖净的出现填补了心里的部分空缺。
廖净一直望着杜凌没有开口,每次只要用得到脑子去思考,他多半是会保持沉默的。就好比此时,他能听懂那些话,也理解话里的意思,但心里却莫名地恐慌。
如果不是这么依赖师父,师父会不会丢下他不管。
这显然是一个拒绝长大和伪装幼稚的孩子。
“这里也曾是师父的家,只是家人都搬走了,现在空着屋子。放心去吧,别让你贾爷爷小瞧了,他总说你笨学不好,此时定然躲在某处看你笑话呢,翻个墙给他看看!”杜凌伸手摸了摸廖净的头顶,一如曾经秦沐斐对她那样,有着宠溺与安抚的意思。
这次的话起了作用。
杜凌正准备看这孩子要使出什么招式翻墙,谁料眼前一阵白影飘过,人已不见。这个震惊当真不小,她从未在徒弟练武时探过班,这些年有“家”里的弟兄们守卫,也没让这孩子用上过什么武功,眼下突然见他闪过了高耸的墙壁,她确实吓到了。
侧门从里打开,廖净白色身影走了出来,连衣角都没沾上一丝灰尘。
“师父进来吧。”
廖净对着呆愣的杜凌扬起唇角,一口白牙亮晃晃地出现。这孩子,在师父面前露了一手似乎心情很不错。
“你贾爷爷教了你多少?这身轻如燕的还叫笨?”
杜凌定了定神进了门,不等她嘱咐身后的门已被关上,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她不禁暗自唏嘘,还好当初拒绝了跟着贾忠学武,否则她该笨成什么样?
她可没办法学到廖净这程度,今日若是换了她,最多弄根绳子扔在墙头,然后吭哧吭哧往上爬,蹭一身灰是避免不了的,只怕还未必能一次就过。
“这是我自己学的。会走路后住持就往我腿上绑木条,后来是石块,住持不让我干活,只让我不停地在山里采野果,早晨出寺门天黑才能回去。主持每次也不吃果子,都铺在院子里晒成了干让我每日泡热水喝。所以我走路快,也能跳得高。”廖净跟在杜凌身旁习惯性地去拽她的衣角,就这么慢条斯理地讲述原因,语气平静无波,听不出一丝情绪。
不过,杜凌闻言却是嘴角抽搐。
这住持肯定有问题啊,否则哪会把这小和尚当个宝来宠,挑水砍柴种菜烧菜都不让干,只一心让他练轻功。
可惜圆寂得太早,否则没准能探出廖净什么了不得的身世来。
“既然跑得快怎么还是被捉住了?”
杜凌一边逛着荒废掉的院子,一边漫不经心地问着。当初若不是她看上这孩子,没准早给那群山贼当了男妾。
都是男人扎堆的地方,因为欠缺女人也有不少人好男风。
“好多人。”
廖净吭了一声没有多说,不过杜凌懂了。从未见过住持以外的人,这孩子当时是被这么多人吓着了。
秦府中几乎空无一物。
这在杜凌的预料之中,她给秦沐雨的信中提过,让他变卖一切可以变卖的东西,反正那时候不卖也得被人抢光,即便留在家中,也会被金兵洗劫一空,劫不走的也会被烧掉。
所以,秦沐雨花了足足两个月的时间处理家中的一切家具和收藏,换成了银两装进酒坛子运走。
杜凌带着廖净逛到了她以前的院子。
屋子里空空的,床与桌椅放置的位置堆满了灰尘,她只觉得眼眶有些涩,便没有多看,转身迈出了门槛。
“这是师父的房间。”廖净的语气很肯定。
杜凌被他这么一说倒是平静了许多,不免又笑了出来。
她当然知道这孩子不是凭房间摆设推断,因为这里什么都没有,他该是从她的神情判断出来的。
明明是个敏感聪慧的孩子,却喜欢装傻。
许是因为心情的缘故,杜凌只草草转了一圈便出门了,走的时候仍是她先出去,廖净在里面锁上门闩,再越墙而出。
从秦府出来后,天已大亮,街上偶尔会有几个脚步匆匆的路人。
杜凌带着廖净又去了一趟鸿雁楼,只在外头站了一会儿,没有进门的欲念,而后就直接往秋月娘的老宅去了。
这些年她一直不舍得把秋家老宅卖掉,因为总想给自己留一个盼头。如果连这房子也不在了,她就真觉得自己像片无根的浮萍,无家可归。
没有那个人在,她有的就只有房子,没有家。
“净儿,这是师父的娘家,师父有钥匙。”
许是她站在门前的时间久了点,廖净作势又要找墙翻,杜凌便赶紧开口叫住了他。她从袖兜里掏出一个小布囊,里侧正是一把修长的铜钥匙。
当初把秦府东西往别院移的时候就带走了这把钥匙,哪怕会引起怀疑。
“师父?”廖净再度扯了扯杜凌的袖子,今日的师父失神太多次了。
“开门进去吧,当心灰尘。”
杜凌把钥匙递给徒弟,望着门上那比秦府还厚重的灰尘,她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很是失落。她特意把此地留在最后,还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