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先一人腾云驾雾般飞驰而来,白马、白袍,手中长剑熠熠闪光,人未到,凛洌的剑气已冲天而上,直逼怀瑾的眉睫。越来越近,怀瑾看得分明:那张太过熟悉的绝世容颜,没有戴面具,却比他手中的剑更象利器,生生剜掉了怀瑾的心。
四周一片死寂,天地无声、无光,浑身冰冷,有什么东西从心上一滴滴落下来,鼻间仿佛闻到浓浓的血腥味。
萧然长剑一指,开启的唇齿间透出一个字“杀!”分明隔着那么远,可怀瑾却清晰地听见了那个声音,令天地都为之震颤。
怀瑾的身子晃了晃,伸手扶住围墙。二十万大军进攻穆国,此刻逃回之人加上关内守军,总共不过两万……而城下是铺天盖地的穆国兵……天灭我也,天灭我也!为什么,要亡我之人,竟会是寡人视如亲兄弟的他?原来他已经恢复记忆,原来他那一声声“哥哥”都是在欺骗自己!原来他设下圈套,让寡人来钻!天崩地裂,不过如此……
心头一阵剧烈的疼痛,一口鲜血冲出喉咙,怀瑾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身子被梁骞扶住,怀瑾陡然想到梁骞曾经对自己提出忠告,无穷悔恨,却已经悔之晚矣。
“大王,我们手里还有萧潼,萧然再狠,总不会也不要他大哥的性命。”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快,快去把萧潼押来。”
锁住“萧潼”的铁链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利刃割断,“萧潼”与他那名侍卫一齐失踪了,而看守他们的翼卫纷纷横尸帐中,地上用他们的鲜血写着五个字:我非穆英帝。消息传到怀瑾耳朵里,简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他终于知道,一切都在萧然的算计之中。
当夜幕降临时,萧然带领穆国大军重新占领耀日,擒获怀瑾,宇文方与那名侍卫也不知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
夜风中已有了秋的凉意,萧然披上一件风衣,独立在庭院中。月色皎洁,四周安静下来,远处隐隐传来更鼓声。这样宁静的夜里,萧然的心却无法宁静下来。在抓住怀瑾的时候,他刻意避开了他的眼睛,立即吩咐把怀瑾、梁骞等人关押起来。他不知道,如果他去看那双眼睛,它里面会包含着多少绝望、多少痛心、多少疯狂?
“王爷,宇文统领来了。”凌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宇文大哥。”萧然转身张臂,紧紧拥抱了宇文方。
“然儿,我们终于胜了。”一向不轻易流露感情的人,此刻掩饰不住激动之色,“只是不知皇上的身体如何?我一直忧心如焚。廉国的蛊毒并非寻常的毒药,我听说若非种蛊之人,很难找到解药。”
“放心,我得到消息,泽悦已去了长宁。有他与欧阳神医共同研制,必定能找到解救之法。”萧然含笑,充满自信,“宇文大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请说。”
“明日你与凌兰带上一队人马,押送怀瑾等重要俘虏回京。”
“那你呢?”
“我要反戈一击,直捣黄龙,夺下廉国。出兵之日,我便给皇上送去密信,并下了军令,调动靖安军十五万大军至此。这……是皇上的旨意……”
“然儿……”宇文方心中蓦然一痛,又有一个国家要灭于萧然之手了,而他身上罪孽又要增加一重了。他不愿亲自押送怀瑾回京,是不是怕自己还有不忍?
点点头,对上萧然隐含忧郁的眼神,宇文方郑重地道:“请王爷放心,属下一定不负使命!”
当天晚上,关押怀瑾的总兵府大牢里,幽怨的箫声响了一夜。萧然从来不知道怀瑾会吹箫,也从未听他吹过,可他知道,这个吹箫的人一定是他。因为那箫声带着金剑尘埋的悲凉与不甘,声声吹进人的血液里。
大哥,把他交给你,是生是死由你去决定,我再也不会忤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