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鸣霄无心计较这话的真假。他贴近一步，似焦急又似薄怒：“有你这么蠢的吗？没电，没钱，不知道借别人的手机打个电话？你从哪里走回来的？”

    哪里？从那个茶馆……莫笑稍稍别过脸，迷惘地瞟一眼路灯。她没跟欧阳阳吃饭，甚至都没跟他道别就默默地走了。她一路走，一路走，只知道机械地走。这一路，没有十公里，也有八公里吧？

    她终于懂了，为什么老电影里的阿甘某一天就冷不丁地开始跑步了，没有目的地，却一直在奔跑。她一直以为是因为他蠢，现在，她才知道，那是因为满满于心的虚无。她就是。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她还能做什么。

    “回家吧。我饿了。”莫笑挤出一丝苍白的笑意。现在，她才知道，她想要的还是他。他的体温从掌心传到她的胳膊，虽然隔着风衣，她还是感到隐隐的暖意。他就是家。

    雷鸣霄皱了眉。看她踩在地砖上的脚丫子又迈了一步，他就陡地不舒服。一把拎起她抱了起来，他一声不吭地把她塞进车里。

    一路，都是无语。

    他感觉得到，这个女人一直在看他。他被她看得心里直发毛，不自觉地踩下了油门。好在，很快就到家了。

    进了门，他就蹭蹭窜上了楼。他也不管她怎么一瘸一拐，她喜欢自虐，就虐个够，谁会在乎。成天来这套，他烦都烦透了。如果不是因为那个男人，他早八百年就打发她走了。她以为她有什么资本在自己面前作？真是可笑。

    他哐当重重地摔上了书房门，门合上那刻，他回头看到那个女人慢吞吞地攀在楼梯上，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似乎是泪汪汪地看着自己。

    躺在榻榻米上，很久，雷鸣霄都没法入睡。冥冥之中总像缺了什么，她没送来熨烫的衣服？明天周末，压根用不着。他翻了个身，忽然，他想起了牙刷，今晚，她竟然忘了……

    迷迷糊糊，他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没睡着。隐隐的，耳边似乎是漂浮着轻轻的呜咽。鬼月都过了，哪里来的女鬼？

    他噗通坐了起来，翻身起床，差点都忘了蹋拖鞋就蹭蹭走到了主卧。他贴着房门听，一点声音都没有。他转身，可脑海里又似乎听到了哭声。手拧上门把，没上锁，他索性溜了进去。

    黑漆漆的，小夜灯一闪一闪，床上蜷着一堆什么东西，拱得毯子一颤一颤。

    噔--他开了灯，眼睛被强光刺得微眯，一霎有些刺痛。他看到那个女人抱膝坐在床上，头埋在膝上，一动不动，肩膀又似乎簌簌，哪怕灯开了，她也似乎毫无察觉。

    “干嘛还不睡？”雷鸣霄走过去，有点来气地扯开她裹在膝上的毯子。他生平最恨女人无理取闹，寻死觅活。可就一眼，他惊住了，她散乱着头发，抬头间，空洞的眸子里印着自己的影子，似乎只有自己的影子才是她眼里唯一的鲜活，余下的都是荒芜。

    莫笑捋了捋头发，有点回神后的尴尬：“睡不着。”

    她的声音有点像秋天的蚊子，又细又轻，但雷鸣霄只觉得哪里被叮了一口，不是痒，而是刺。“你怎么了？有什么话就说吧？”他真不喜欢拖泥带水。她既然作死作活的，干脆摊开来说好了。

    莫笑直直地看着他，那眼神似乎在思量他话里的真假。片刻，她摇头，甚至还笑了笑：“没有，就是……睡不着，可能走得太远了吧。”

    雷鸣霄瞥她一眼，没做声，反而走去梳妆台。他翻开她的挎包，掏出手机，摁下了电源键。

    嘀嘀--开机铃划破深夜宁静，莫笑爆豆似得弹了起来，噗通噗通奔了过去。

    雷鸣霄扬着手机，又一手掏出了钱包：“这是什么？你能解释解释吗？你是隔段时间不作，就不痛快吗？”

    泪刷了下来，莫笑微微弓了腰，脚板心的刺痛忽然就像一枚钢针嗖地穿透她整个人，扎进了她的心里。她像被钉在十字架上，动弹不得。她扶着膝，泪啪嗒啪嗒落在地毯上，有几滴落在了他拖鞋的鞋面上，嗖地就渗了进去。

    “我……觉得……我得……绝症了。”莫笑耷着头，低低的声音，说得一本正经。她微微抬头，眼眶里全是泪：“你问过我，是不是……没你……不行。”她咬着唇，哽着似乎是在点头：“是……雷鸣霄，我……”她一手扶着膝，一手揪着心口，睡裙被她揪得起了一圈褶子：“爱你……很爱很爱。”

    泪冲刷着那张净白的脸，雷鸣霄拧了眉，好像有什么打湿了心底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他把手机和钱包撂在梳妆台上。大半夜搞这套肉麻告白，还不是想哄他上床？无聊！他刻意别着脸没看她：“早点休息。”他说完就转身要走。

    沙沙--

    他听见这么一声，下意识地稍稍扭头，余光瞥见那个女人拖着步子慢慢地蹭回床边。他越发拧紧了眉。他转身腾过去，一把抱起她，把她送回了床上… 。♂丝♂路♂文♂学♂网*♂www.su♂ns♂il♂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