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笑晃了晃手机,黑屏,没电了?趴在床上,迷迷糊糊就睡着了,都没听清他说了些什么。莫笑翻身下床,正找数据线充电,就隐约听到楼下有动静。她撂下手机,推开房门,楼梯口的声控灯亮了。
“老公,是你吗?”她在楼梯上探头朝下看,没动静。她扭头刚要回房,眼帘唰地窜出一道黑影。“啊--”她吓得下意识地急退一步,尖叫出了声。
黑压压的那道身影不是别人。
“妈?”莫笑惊魂未定地抚着心口,怯生生地唤了唤。楼道和楼梯已被这一声震得灯火通明,她分明看清了是婆婆没错,可总觉得那张阴沉沉的脸陌生可怖。她怯问:“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婆婆像梦游一般,黑着脸,漠无表情,连声音都不着情绪。
莫笑又禁不住退了退,都退到背靠楼梯的墙角了。
而婆婆还在步步紧逼,嘴角还阴森森地勾起一道骇人弧线:“要是没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你吓成这样干吗?怎么?你杀人了?”
莫笑只觉得毛骨悚然。婆婆犯病了?狂躁症会连带着迫害妄想症吗?婆婆为什么这样恶狠狠的,像把她视作了仇人。她禁不住哆嗦,都不敢看婆婆的脸。脑子飞转,她在想怎么稳住婆婆的情绪:“妈,您真会开玩笑。您来找雷鸣的吧?他……他马上回来了。”
这时,叮铃--楼上楼下的座机狂鸣。
莫笑像逮着救星,跨步就要下楼:“妈,我先去接电话,您先坐--”右手被什么死死拽住,莫笑本能地甩手,扭头间,只听见婆婆冷冰冰的声音荡在脑门,“想跑?”
“啊--”一道蛮力横过来,推得莫笑一个踉跄,脚脖子一扭,噗噗噗就滚下了楼梯。头昏目眩,胳膊和腿像磕成了几截,疼得直入骨,莫笑摔在楼梯拐角动弹不得。她抬头,疼得眯缝着眼,脑门腾起的虚汗刷了下来,一霎就沾湿了睫毛。
未及缓过神,眼帘又是一黑,脖子像上了铁钳,死死地疼,莫笑睁大眼,只见婆婆大半个身子都扑压在她身上,那双手正死死地掐着她的脖子。“咳--”她喘,上不了气,涨得脸颊脖子通红。双手抓着婆婆的胳膊死命拽却拽不脱,她直觉得脑门一阵紧过一阵的黑。
“你这个死女人,害人精,害我的宝贝疙瘩,你不得好死!你个……”
幽冷的狠话虚无地飘在耳畔,莫笑死命挣扎,却只觉得婆婆的指甲像嵌进了脖子的皮肉里,疼痛一阵紧过一阵。婆婆的脸越来越狰狞,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她想摇头可摇不动。
叮铃--叮铃--刚刚消停的电话铃声又响起了,惊醒了莫笑浑噩的意识。不行了,不行了,她这刻才确信婆婆是真想要她的命。她再顾不得是不是伤了老人家,挪着沉甸甸的腿,冷不丁地就是一蹬。
“啊--”头顶传来一声尖叫,莫笑被反作用甩在一边,呃地长舒一气。她扭头,趁婆婆甩倒在楼梯上的间隙,赶紧强撑着爬起。
拖鞋蹬掉了一只,莫笑来不及蹋起。她忍着酸痛狂奔下后半截楼梯,腿脚似乎不是自己的,翩翩的整个人都直往下坠。噗通--脚下的另一只拖鞋滑了空,又是扑地一跤,她趴在地上,只觉得胸口闷疼。她扭头,眼看婆婆已爬起了身。她赶忙撑起,光着脚丫子,拖着步子,一瘸一拐地奔去玄关,拧着门把,铿铿居然开不了门,竟被反锁了?
她早已吓得浑身虚汗,这刻更是感到灭顶般的恐惧。她强逼着自己镇定,手指直哆嗦地解着反锁。
雷妈妈被甩得后背磕着楼梯,硬着腰杆,硬梆梆地追下楼。她撑着腰,原是要追出去的,可听见门口的声响,她蓦地阴笑。趁莫笑被反锁绊住的间隙,她折进餐厅,随手摸起一把水果刀,这才又追了上去。追到玄关,大门已经虚开,雷妈妈紧着水果刀,猫了出去。
莫笑狂摁电梯。不知是睡衣单薄,还是致命恐惧,她整个人都在哆嗦,站都站不稳。
“呵,想跑?你跑哪里去?血债要血偿!”
幽灵一般的冷音飘在电梯间,莫笑吓得整个人都帖上电梯门。她的头发蓬乱,刘海乱糟糟地蒙了半边眼睛。泰迪熊造型的毛绒睡衣被刚刚的打斗揪得松松垮垮,半个肩头都露在了外面,她在抖,抖得连衣帽上的毛茸耳朵跟着一颤一颤。
她反手狂拍电梯钮。为什么电梯还在地下车库?她吓得咽了咽,哆嗦着:“妈……妈……是我,你……你……认错人了。”她觉得婆婆像中邪了,才认错了她,非得要向她寻仇。
“认错人?”雷妈妈攥紧水果刀,慢悠悠地逼过来,目光一半胶着在电梯显示屏,一半胶着在莫笑脸上,“血海深仇我怎么会认错?难怪我看你前面就恨你后面,我还奇了怪了,原来--”她低瞥一眼亮得泛光的刀锋,眸子一狠,就直冲扑过去。
叮--电梯铃响,铿地电梯门开,莫笑一个后仰就跌了进去。眼看身体要着地了,她却只觉得身后奔上一股力,直把她托了起来。仰视角,她看到那张倒挂的脸,冷峻的下颚像光刀刻得她的眼酸。
她瘪嘴想叫他,嗓子却哑了。身体扶正那刻,视角翻了正,她看到一道幽冷寒光直朝自己的心窝刺了过来。她吓得紧闭了眼,就那一霎,整个人被一股蛮劲旋得转了一百八十度。
“嗯--”
她听到脑门响起一身闷哼,紧接着是婆婆的尖叫,“鸣霄!”再紧接着,是铿地一声冷铁着地的闷响。
莫笑睁开眼,只看到他的胸膛帖着她。她侧脸扭头,只看到他的右胳膊抬得高高的,像正在挡着什么。浅灰袖口像染了一朵彩绣,酱紫酱紫,越晕越开。滴滴的,隐隐似乎有什么从他的大衣袖口滑落,滚到他的指尖,嗖地坠落电梯口铺着的地毯。
地毯上,那把水果刀正幽静地躺着,刀锋还沾着血红。
铿--电梯门合上,她逮着缝隙捕捉到婆婆那张呆若木鸡的脸。
“你的手!”莫笑哆嗦着,直要夺他的手,却只见他执拗地摁着电梯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