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上的日光灯亮起,房间里一览无余,明如白昼。√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后背抵住墙,使出吃奶的力气在蹭痒痒,地上的墙皮都掉落一大堆。刺眼的灯光让那人惊觉,有些闪避地抱住脑袋,然后双臂缓缓打开,用一脸惊恐的表情看向我。
宝器?
短短几个小时之内,他的身体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我差点都没认出来,宝器的脸上长出了好几颗奇形怪状的肉瘤,特别是脑门上的一颗,足足鸡蛋般大小,红得发紫。有一颗比较小的长在他腮帮处,已经被抓破了,血顺着脖颈流入衣襟中,染红一大片。
我急忙迎上去一看,宝器的情况很不乐观,一个劲地说痒,身上多处抓出了血道子,后背更是被他在墙上蹭破了不少皮。
病房里其余的人被吵醒了,都围过来,一个劲地出谋划策,一口一个调。
张富团最是幸灾乐祸,看了一眼乐到不行:“怎么样,吃屁吃哽住了吧?那神仙估计长了痔疮。啧啧,看看,你这痔疮都吃到脸上来了。”
不用多想,指定是白天的时候,宝器吃神仙屁吃出问题了。木棺中喷出的黑色气体,应该含有毒的磷和硫的化合物,也就是俗称的尸毒。感染这东西后,死状更是千奇百怪,但都有个共性,死者的表情都是惨不忍睹。
“屁!”宝器依旧嘴硬,都这时候了还有工夫扯皮:“我这是面带桃花相,只不过泛滥成灾了。”
“不像嘞!”党中喜凑上去看了眼,“你这是尸毒,我有办法。”
党中喜也这么说,可能真说不准,这玩意儿也不知道会不会传染,眼见宝器还是一个劲地抓。我叫天眼刘也过来搭把手,四人分别按住宝器四肢,把他摁到床上,再用束缚带捆得个结结实实。
这种束缚带是精神病院专用的,目的就是针对无法控制自己行为的病人,宝器被捆在床上动弹不得,挠不到痒处,五官都挤到一起,表情十分痛苦。
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叫姬护士比较妥当,毕竟疗养院里什么药都有,可是出了病房门一到走廊后,发现整栋楼像是养鸡场,嘈杂轰轰的,一些护士和工作人员从我眼前跑过,进到其余的病房中去了。
这时姬护士端着医用方盘过来了,我恬着脸殷切地冲她打招呼,换来的却是她高跟鞋一脚踩在我脚背上。完全把我当成了空气,直接无视,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疗养院身体出现怪样的,可能不单宝器一人。
回到病房中,看来只能求人不如求己了,党中喜更是滑稽,他说他会治宝器身上的尸毒,没准这老小子一会儿又华佗上身了。见我持怀疑的态度,他走到自己睡的那病床前,从床里面的钢管中,掏出一根烟枪来。
他这根烟枪,从我进来的时候就存在了,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弄来的,长约五十公分,烟枪头都磨得光滑锃亮,看来有些年份。党中喜爱抽“土大炮”,也就是土烟,平日里都是藏起来抽的,生怕被姬护士发现,护得跟个宝贝一样。
宝器在床上不停地扭动,牙齿咬得嘎巴响,哼哼个不停。党中喜拿着烟枪来到床前,将烟枪的头部对准宝器脑门上的瘤子,然后咬住烟枪的吸嘴,鼓起腮帮子轻轻地吹。
这一手被党中喜露出来的时候,看在眼里的我并没有阻止,他这样做是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道理,同时让我对他又有了次全新的认知,这老小子的来历,绝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烟枪头部发出嘶嘶的响声,党中喜吹进去的气体,喷出后直接作用在了那颗瘤子上面。我凑近了些看,只见从烟枪中流出了一丝丝清亮的烟油,喷洒在宝器的脑门上。
与此同时,宝器口中发出一阵叫春似的呻吟,脑门上的瘤子颜色迅速退了下去,并且在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消散,几分钟后,那团肉瘤变得就只剩下个大包了。
党中喜又对着宝器身上其它部位吹,足足用去了半个多小时,宝器的病情竟然控制住了,没有开始蔓延,而是逐渐地褪去。
看着宝器又逐渐恢复了他那股天真烂漫的劲,我才松了口气,党中喜弄了一把烟叶放进宝器口中让他嚼着,自己则瘫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这上了年纪的人,估计是吹缺氧了。
略微缓和了下,党中喜就把那“宝贝”收起来,这立竿见影的效果,更加印证了我最开始的猜想,搞不好这老小子是个倒斗的。
河南是党中喜的故乡,这地界上的古墓不可谓不多,某地甚至有“中国盗墓第一村”的出现。他刚才那杆子烟枪,是一些职业盗墓人不离身的东西,一来涉及到经常寻龙走穴,这古墓中经常出现毒气蚀体,抽烟可供祛除邪风煞气,二来则关系到“救命”这一说了。
极少有人知道,烟枪中的烟油,是克制尸毒强有力法宝。但是必须得抽了五十年以上的老烟枪,而且年头愈久愈好,更有传言,这烟枪抽了上百年的时间后,也会“成精”,在烟枪的“烟锅头”中会长出个“小烟人”,而且是极有灵性的。所以上了年纪的长者,抽完烟后都是小心翼翼地用手捻出烟蒂,而不是使劲一吹,有种说法就是,这样会把长在里面的小人精给吹死,这支烟枪那就等于废掉了,没有原来的神效。
不过烟油治尸毒,这种办法只有倒斗行当内的少数人知道,我都还是在一本民国物志中看见过诸如此类的描写。
病房里,党中喜点燃烟抽,一股烟草味四处弥漫,闻起来还有些提神。他坐在椅子上,脚上踢着一双人字拖,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我,说了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