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么不要？！”
魁头“恶狠狠”地瞪了汤矫一眼，无奈地说道：“就是再贵，本单于也得要。不过，汝也不要太过分，都是多年的交情了，价格上得让一让。你看如何？”
汤矫见魁头服软，才又笑了笑，开口说道：“大单于误会了。其实呢，这次的这些粮食和铁器，咱汤家一个铜板都不要。”
“一个铜板都不要？”魁头诧异地问了一句，但随即又道：“想要牛羊？”
汤矫没有做声，只是摇了摇头。
“那……莫非是想要马匹？”
汤矫依旧没有做声，还是摇了摇头。
“那么……汝究竟想要啥？”魁头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开口说道：“有话就直说吧，本单于最是讨厌绕圈子。”
汤矫笑了笑，说道：“汤谋此来，并不想用这些许粮食和铁器来赚钱，就是想将这些粮食和铁器全都白送给单于，不要一个五铢钱，也不要你的牛羊和马匹。”
天下还有这种好事？
魁头在马上坐直了身子，沉声问道：“此言何意？这可不像你这奸似鬼的汤矫该说的话。”
“大单于英明！”汤矫笑道：“汤某从不做亏本的买卖，汤某送单于粮草和铁器，是想要以此兼取百倍之利。”
“百倍之利？”
魁头心头一凛。能够成为鲜卑单于的魁头，可不是什么傻瓜，立即听懂了汤矫的弦外之音，那就是劫掠汉境。
因为，在此之前，魁头也曾多次在汤家的暗中支持下劫掠汉境，每次劫掠完了之后，那些草原上用不到的财物，都是折价卖给汤家，甚直有不少是免费白送给了汤家。所以，对汤家来说，劫掠汉境才是“百倍之利”。
不过此时天寒地冻，并不适合出兵，是什么原因使得汤矫建议此时出兵呢？
魁头皱了皱眉头，低声问道：“莫非……有何变故？”
“雁门郡内，黄巾之财，堆积如山。”汤矫道。
“粮草呢？”魁头道。
汤矫道：“粮草……多到无仓可储，至少可供百万人生活一年！”
饿得个乖乖！
百万人生活一年，那得是多少粮草？
此时的鲜卑部落，早已不复檀石槐时期的强大。
在檀石槐时期，鲜卑所占之地是大汉两倍以上，东西达一万四千余里，南北达七千余里；实际人口不下四百万。檀石槐为了管理这么宽的领地，将鲜卑分成东中西三部：
自辽东至右北平郡以北为东部鲜卑；
右北平郡以北至上谷郡以北为中部鲜卑；
自上谷郡以北，西至敦煌郡以北与乌孙人居住地相接，为西部鲜卑。
但是，自从檀石槐死后，由于继任的和连单于不能服众，西部鲜卑就不再遵从单于号令，而东部鲜卑的“大人”素利，也对魁头阳奉阴违。
实际上，此时魁头所能掌控的鲜卑人口，也只有中部鲜卑的一百二十万左右。
也就是说，只要抢了王麻子的粮食，就差不多可供魁头手下的鲜卑生活一年，更何况还有那些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这些金银珠宝虽然在草原上饥不能食、寒不能衣，但是可以用于向汤矫这样的汉人换取粮铁和女子。
也就是说，这绝对是一趟肥差！
干一票，比得上数年甚至十几年劫掠所得！
魁头又岂能不动心？
不仅是魁头动心了，跟在魁头身边的步度根、柯比能等人，也尽皆露出了狼一样贪婪的目光。
“可有破关之法？”
问出这个最关键问题的是魁头的同胞兄弟步度根。
步度根虽然年方弱冠，但已是草原上远近闻名的勇士。其人长得高大凶悍，有万夫不挡之勇，能与虎狼格斗，箭法更是一绝，乃是草原上为数不多的射雕手之一。
“自然有。”
汤矫点了点头，但随即又话锋一转道：“劫掠所得，粮食可以全给单于，但金银财物，汤家须分利三成！”
三成？
这就有点不合规矩了。
魁头眼神一眯，没有说话。
以往劫掠，鲜卑人也只是找汤家销赃，却从没有分成的说法。更不可能分三成这么高。但是，汤矫既然提出来，必然会有他的道理。
所以，魁头只是看着汤矫，希望汤矫给些合理的解释。
汤矫看魁头不发问，也就闭口不言。
谈判这种事，讲究个主动与被动。你不作声，让对方心中有诸多疑问，对方就会沉不住气来询问，这样，在心态上你就占据了主动，而急于知道答案的对方，则在心态上会多出一份急躁。
以静制动，以沉稳对躁急，无形中你便已经胜了一筹。
狡猾如狐的汤矫，自然深谙这“养气”之道，所以，才在给对方抛出问题之后，便闭口不言，耐心等着对方来问。
魁头等了半晌，没见汤矫解释，正要发问，一旁的柯比能抢先开口了：“好大的口气，汤家能够付出什么？”
这是遇上对手了。
柯比能主动接腔，看似无意，实则大有玄机。
其玄机在于：
其一，让老大魁头居于幕后，由自己与汤矫谈判，而老大则可以最后再来拍板。这样就给了己方一个缓冲的空间。
其二，没有说行与不行，而是直接问汤家能付出什么。此言一出，便也是逼得汤矫必须回答，否则这谈判也就谈不下去了。
付出和收获之间总应该有些比例关系，这是谈判中不可避开的问题。
所以，柯比能的这句话，看似随意，实则直指要害，并且一举夺回了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