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被斩开之后,鲜血落了满地,洁白的庭院墙壁被溅上星星点点的血迹,看着格外刺眼。
濮元良身体踉跄,捂住肩膀伤口,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那只已经沾染了尘土的,属于他自己的手臂。
因其速度太快,濮元良甚至没有感到多少疼痛。
修行之人最耐疼,濮元良怒不可遏:“陆昭明!你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可笑,你莫非忘了,究竟是谁将本君的徒弟逼到此等地步?”
陆昭明修长的手指拂去剑刃血珠,将白皙指腹淬染的鲜红,有种绮丽冷艳的美感。
他浅色的眼眸专注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无端生出骇人的压迫感,微抬下颌:
“念在相识多年的份上,我不杀你,但濮子真,今晚我就去取他狗命。”
话音落下,长剑像是感应到主人的情绪,兴奋地铮鸣作响。
这声音无疑是濮子真的催命符。
想到自己的儿子,濮元良颤抖着双手,大喊道:“不!”
他眼眶通红,咬咬牙跪在地上:“还请仙君手下留情!”
“犬子尚且年幼,令徒之事绝无可能是犬子所害!还望仙君明查!”
呦,这个时候就喊起仙君来了?
时屿无趣地打了个呵欠。
看戏看够了,时屿懒洋洋抬眼对上濮元良的视线,勾了勾唇。
这笑容肆意又恶劣,仗着陆昭明挡在自己身前看不见,时屿对着濮元良做了个口型:
——你完蛋了。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濮元良悚然一惊,慌忙膝行上前扯住陆昭明的衣摆,指着时屿的位置:
“仙君!仙君你看啊!他刚才还在威胁我!”
洁白的衣袍被那只手扯住,不可避免地染上污垢。
陆昭明微不可查地皱起眉,抬腿踹掉了濮元良的手。
同时回身望向时屿。
却见他的小徒弟缩在石凳上,本就大病初愈的身体更显薄瘦,见他看过来,便可怜巴巴地喊了声“师尊”。
声音又细又弱,一听便知主人的身体格外不好。
想到这一切都是拜谁所赐,陆昭明手指微顿,复又看向濮元良,冷声道:
“这个时候了,濮元良,你还要血口喷人!”
濮元良:“我没有!仙君,他刚刚就是……”
可惜剑刃从不留时间给人辩解。
那句话话音还未落下,濮元良就被洞穿了心脏。
他的嗓子里发出嘶哑难辩的“嗬嗬”声,一双充血涨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时屿,阴冷又怨毒。
时屿平静地望着那双眼睛,移开视线。
濮元良本身修为不高,于是只好打着陆昭明的旗子大加宣传。云水宗如今的修行资源格外丰厚,无非是因为有一个陆昭明。
外面的大能只要听见昭明仙君的名号,压根不需要什么好处,直接就能上赶着来云水宗。
濮元良得了甜头就愈发嚣张,妻妾成群,膝下却只有一个儿子,也就是濮子真。
是以溺爱非常,濮子真自己资质不够,便打压云水宗弟子,濮元良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没有管过。
这么多年下来,在云水宗枉死的修者不胜其数。
濮元良死的不冤。
想到这,时屿抿了抿唇,在陆昭明看过来之前调整好状态,似乎是因为见了血,他浑身都在轻微地颤抖。WwW.ΧLwEй.coΜ
陆昭明握剑的手一紧,这才意识到自己杀人失了分寸,不由一阵懊恼,连忙安抚道:
“别怕,师尊待会就把这些收拾好,小时你先去休息,好不好?”
时屿泪水涟涟,犹豫地看了陆昭明许久,最后说出一句:“师尊,我……真的是我破了封山大阵吗?”
少年后怕的整个身子都泛起绯色,那点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光彩再次从那张俊逸的脸上消失。
陆昭明舌尖轻抵上颚,戾气席卷整个心头,却仍旧强忍着:
“不是,忘了师尊和你说的吗?是濮子真给你下了药,再将之陷害给你。”
时屿:“那……那濮宗主说的……”
陆昭明眼底划过冷芒:“莫要听他胡说。”
男人语气放缓:“一丘之貉,狼狈为奸罢了,小时莫要放到心上。”
见少年还是啜泣着,一副自责不已的模样,陆昭明无法,抿了抿唇,佯装伤心道:“小时宁愿相信外人,也不愿相信师尊吗?”
听见这话,时屿连忙摇头,闷声闷气道:“……不是!”
少年心思纯澈,慌张的情绪都写在眼睛里,眸子里盛着的满是依恋。
陆昭明心底一软,轻哄道:“那就去好好休息,宗门里的事情,还有那些流言蜚语,师尊自会替你解决。”
时屿仰起头呆呆地看着他,愣怔点头,乖乖起身回了竹舍。
见小徒弟离开了这处是非之地,陆昭明冷冽的目光便刺向地上濮元良的尸体。
碍眼。
他伸出手凌空画符,只一瞬间,庭院内就干净如初。
陆昭明垂眸,往衣摆上施了个除尘咒,将濮元良的脏手留下的印子清除干净,这才觉得身心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