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妃提笔写信的时候,顾羡羡背过身去并没有看。
大约过了一刻钟,舒妃将信纸折叠好交给了顾羡羡,
顾羡羡本以为她会长篇大论,但见信纸只有单薄的一张,
看着背面晕开的墨迹,似乎是连一张都没有写满,
她便问:“娘娘只这三两行字,便能与六皇子交代清楚了吗?”
舒妃颔首道:“离别之人说再多的话,终究是要离别的。所言越多,思念越甚。不慕往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应该往前看,而不是回头望。”
她的儿子,没有让她失望。
凌不慕一路往前看,往前走,从一个罪妃之嗣,一步步登为了全天下最尊贵的男子。
可这并不影响他时时回头,追寻母妃那道已经看不见影子的光影。
童年的阴影需要用一生去治愈,
凌不慕是如此,顾羡羡亦是如此。
她将信纸折叠好纳入怀中,舒妃好奇道:“本宫还以为你会看看上面写了些什么。”
顾羡羡摇摇头,“这是娘娘和六皇子之间的秘密,奴才不会看。”
舒妃仔细打量着顾羡羡,心下觉得与她十分投缘,
“若是本宫早些见着你,或许会收你一路跟在本宫身边,也好为你挣个好前程。”
“去瞧瞧,里头什么动静!”
门外,侍卫粗粝的叫喊声截断了舒妃的话,
她快两步立在门前,神色慌张不已,“这该如何是好?若是让他们进来瞧见了你,你必遭受牵连。这死牢里没有藏身之处,唯能从这一条路出去,现在......”
她忽而顿住,
因为回过神来的她,并未看见顾羡羡的身影。
与她突然出现一样,她的消失也十分的突兀。
后来侍卫闯进来时,自然是没有见到顾羡羡的身影的,
这会子功夫,她已经到了舒妃的宫中。
信不能直接被带回去,但是可以跟从前一样,放在一个保险的地方,等待来日发现。
舒妃死后,先皇尊下旨封禁了她的宫室,
后来凌不慕长大些,总偷偷翻墙入内洒扫,
对于此间的一应一物,他都尽量保持原位,
像是在妥善的、仔细的保存着自己儿时唯一欢愉过的那段记忆。
顾羡羡绕到屏风后,
看见桌案上摆放着一个青玉花樽,于是将信纸塞了进去。
等她被红玉手镯拉回了原本所在的时空后,
下意识第一眼先看向屏风后的桌案。
还好,青玉花樽果然还摆在这儿。
屏风前,暖座上,
凌不慕起身似要离开,
‘嘭’
屏风后传来一声极大的响动,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快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发现原本在桌案上摆放的好好儿的青玉花樽,不知为何摔落在地上,
玉片崩碎,一地狼藉。
而落在碎玉上面的,便是那封被折成了四方块的信笺。
凌不慕微微拢起眉头,俯身从拾起信笺,缓缓展开,
上面的墨迹有些晕开了,
第一行撞入眼帘的字,狠狠地撞击着他的心脏,
【吾儿安,见字如面。】
此时的顾羡羡,在打碎了青玉花樽之后,已经摇着花手回到了自己的庑房内。
她满心期待地看着手腕上的红玉手镯,
如他所愿,这一次手镯里面的血纹,竟当真有了消减之势。
“芜湖~这次好像真的成了!”
她现在已经开始幻想着,要如何偷的凌不慕只剩下一条裤衩子了。
“不过血契绑定的时候,上面的血纹好像是突然出现的。怎么消退起来这么慢啊......”Xιèωèи.CoM
顾羡羡点了烛灯,对着灯火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血丝一点点退散,有些急了,
“算了算了,明天早上怎么都消下去吧?先睡觉!”
本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但是一想到她马上就可以回到现代去了,
兴奋的情绪导致她肾上腺素飙升,这种情况下她如何能睡得着?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床板都要被她给磨光了,也没有丝毫睡意。
反倒是舒妃交代她,让她照顾一下凌不慕这件事,一直在她脑海里回荡着。
“不睡了!”
她掀开被子坐起身来,“反正马上就要走了,再帮他最后一次!那些钱也是他妈留给他的,我走了也带不走,还不如给他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