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胡氏一边嚎得震天响:“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瞧瞧,一家齐了心想谋害我哩!”一边起身象母狼似的朝凤来扑了过去:“你个丧门星,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看着披头散发,如疯似颠的胡氏,凤来还真有一瞬间的肝儿颤,她很机灵地一闪身藏在了蒋贵的身后,只露出一只眼睛看着胡氏的动静。
而林氏看到胡氏想打凤来,也就在她身后不管不顾地一把扯住了胡氏的头发,大声说:“要就冲我来,拿孩撒什么气!”
胡氏嗷地一声,转头就伸手要挠林氏的脸。
看得出林氏也很紧张,她身一转,抓着胡氏的一大把头发不松手,扯得胡氏头皮发痛,却又够不着她,越发气得尖声大叫:“臭婆娘,快放手!”
凤来双眼闪闪发亮地瞪着胡氏,心里说:你才是臭婆娘呢!
福来、运来他们见自己娘没事,也就在边上看着不吭声。若是胡氏敢打林氏,他们才不会干看着的。
蒋贵虽然自己打了老婆,但看见胡氏在大嫂手上吃了亏,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但又不好动手拉大嫂,所以拧着个眉头,一脸的阴沉。
恰好蒋吕氏赶到,分开林氏和胡氏,大声斥道:“都给我住手!夜饭还没吃哩,就撑着了是不?咋回事呢?”
蒋吕氏在这个家还是有些积威的,她这么气势汹汹地一喝,林氏就松了手,胡氏也就不再撒泼,只捂着脸嚎啕大哭。
凤来指着胡氏脆生生地说:“婶和叔干架,我娘过来劝,她又冤枉我娘!”
胡氏也晓得自个儿说过的话伤人,于是放下捂脸的手打岔道:“我才是被冤枉的那个哩!贵,你老实告诉我,谁在你跟前编排我的?我非撕烂她的嘴不可!”
嘴里说着话,她的眼睛却恶狠狠地瞪着林氏。
林氏没做亏心事,自然是半夜敲门心不惊,很坦然地迎视着胡氏。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蒋贵,连蒋吕氏也板着脸催促道:“你倒是说呀!”
蒋贵垂下头,半晌吞吞吐吐地说:“是菊花嫂。”
蒋吕氏埋怨道:“你个粑粑耳朵!谁不晓得菊花嫂是个长舌妇?”
胡氏明白,她这回要是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偃旗息鼓了,以后也别想在这个家,这个村里挺直腰杆做人啦,话柄能被人嚼一辈!
所以胡氏眼露凶光,伸手一拔眼前的蒋吕氏,就往外头跑,嘴里嚷着:“我找她算帐去!”
蒋吕氏冲她的背影喊:“回来!你是嫌丢人丢得不够吗?”
胡氏不听,一阵风似的,就往菊花嫂家里赶。
蒋吕氏没法,只得喝蒋贵道:“你傻啊?咋能听那大嘴巴女人的调唆?还不快去把你老婆拉回来?”
蒋贵闷声不响地追了出去。
蒋吕氏又恨恨地骂凤来:“你又掺和个什么劲?有了你准保没好事儿!”
林氏听不过,委屈地说:“凤来有啥错?她婶那样说我,连孩都听不过么!哦,菊花嫂多嘴闲话,她婶就该往我身上泼脏水啊?”
蒋吕氏气不打一处来地说:“你们就不能消停点?一个个针尖对麦芒的!”
说着,锐利的眼睛一翻:“是想把一家人的嘴巴都吊起来么?还不赶紧把饭做上!”
林氏虽然郁闷,却也只得在灶屋里忙活起来,福来帮着她烧火。
蒋吕氏又骂运来他们:“该干啥干啥去,别一个个木头桩似的杵在这儿碍眼!”
凤来知道这事儿不算完,趁没人注意,就往菊花嫂家跑。
还没到菊花嫂门口,便听见胡氏的喉咙又尖又响:“你们别拦着我,让我吊死在她家得了,左右不想让我过安生日!我死了,变成厉鬼也要抓了她去!”说着放声大哭。
蒋贵的声音:“快家去,别闹了!”
屋外早围了一圈人,有拉的,有劝的,也有看热闹的。
凤来随便往人堆里一挤,做壁上观。
身材瘦小的菊花男人在骂菊花嫂:“屋里事情不做,一天到晚嚼蛆,你是要把村里人都得罪光才安心吗?”
菊花嫂怕是已经被胡氏揉搓了一顿,头发乱糟糟的,衣裳领也撕碎了,不满地嘟囔着:“我明明看见了嘛!”
“你还讲!”菊花男人一个耳刮扇了过来,压低声音骂道:“宁拆一座庙,不毁一门婚,你不晓得哇?”
菊花嫂不管这么多,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嚎:“我的命好苦哇!”
她的个儿女也围着她哇哇地哭,一时间大人叫,小孩哭,乱得象一锅粥似的。
最后菊花的男人又是打恭作揖,又是说好话,还搭上了一篮鸡蛋,才把蒋贵和胡氏哄回了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