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来便问他:“二哥,你咋啦?”
勤来随口敷衍说:“没事儿,就是走不小心跌了一跤。”
那边运来辛辛苦苦把捉到的地蟞虫都搁到木盆里,献宝似的拿给凤来看:“你瞧瞧,有这么些呢!”
林氏恰好进了灶屋,见一木盆的地蟞虫,吓了一跳说:”你们几个又在起什么花样?弄一木盆这个东西,看得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福来就把凤来的话,一五一十重复了一遍。
林氏听了,半晌没说话。从凤来先前给蒋吕氏治疗手上的疙瘩,再到帮助家里自制杀死稻飞虱的药液这两件事来看,就晓得凤来不是个胡闹的孩。
只是,这白胡老头到底是哪神仙啊?这听来的方,真能管用吗?
不过林氏不想打击凤来的积性,说到底,这孩也是在为她的爹着想不是?所以林氏也就没有阻止凤来的行为。
那天夜饭是福来做的,不过是新摘来的毛豆,剪去两只角,放进锅里加点盐煮一煮;一盆炒土豆丝,上面红红的干辣椒很是诱人;此外就是一大碗冒着腾腾热气的南瓜汤啦!配着红薯饭,一家人倒也吃得开开心心。
”姐,你做的菜味道还不赖嘛,虽然比娘还差那么一点点!“凤来调皮地对福来说。
福来瞟了她一眼:”等我到了娘那个年纪,我自然也会做得和她一样好吃哩!“
林氏拿疼爱的眼光看着这两个闺女,只笑不说话。
她眼光一瞟,早看见勤来无精打采地拿筷拔着红薯饭,嘴凑在碗沿上吃着。
”你手呢?怎么不扶着碗?“林氏端整着脸面问勤来。
蒋家虽然是穷家小户,但也是有规矩的。
比如说吃饭不能手托着碗,一定要拇指在碗沿上;也不能敲碗,不能把筷插在饭里,不能乱翻盘里的菜,不能吧唧嘴;不能抖腿,说是男抖穷,女抖贱。
象勤来这样的,自然就不合规矩了。
林氏还在那儿说呢:”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吃饭也有个吃相。老话说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连个碗都端不好,还能干啥呀?“
勤来受了他娘的话,不得不把左手从桌下抬起来。只是这么一动,他不由得哎哟了一声,眉毛眼睛也跟着移了位置。
林氏慌忙捉着他的手问:“这手到底怎么啦?”
凤来插嘴道:“二哥说他跌了一跤。”
林氏的眼光在勤来脸上瞟着,语气也有些严厉:”你实说,到底咋回事?“
勤来知道,这个娘虽然好性,可她最讨厌孩说谎骗人,知道了,必是要罚的。所以垂了头吞吞吐吐地道出实情。
原来勤来见着邻居四狗在挖芋头,便凑在边上观看。谁知四狗的锄头把不小心撞着了他的头,就说了一句:”你咋这么不小心哩?“
谁知四狗因为刚被他爹揍了一顿,屁股到现在还疼呢!当下撸起袖就推了勤来一把,叱道:”边儿去!谁要你挤在我身边的?“
勤来火冒丈,就和四狗扭打到一块儿去了。
两人虽是差不多年纪,四狗力气比勤来大些,就按着勤来的左手,把他压在田梗边上。
勤来的肘反着,四狗再一用力,就听得咔嚓一声,勤来惨叫一声,想反击四狗,左手却疼得抬不起来啦!
他吓得什么似的,只道是左手断了,当下不得不右手托着左手回家去,也不敢告诉人。
这会林氏撸起他的袖一看,手都肿起来了,略微一动便嚷疼,她眼睛里就起了水雾,一付心疼得不得了的模样。
凤来一颗心提了起来:爹的腿还没好,二哥的手再要断了,真是挺麻烦的。
她想着,这要被蒋吕氏听见了,又得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了吧?
搬了家,吃饭就在摆在堂屋的前间。后间的蒋大拴听见,便扬声说:“桂香,你领着勤来去让他才富大伯瞧瞧吧!”
林氏喛了一声,把碗里的饭粒往嘴里扒干净了,立起身拉着勤来就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