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五子齐礿骤然出声,缓缓从齐祯身边走过,至齐毓身边,对着齐毓礼貌地颔首示意,以示礼让,方躬身敛眉,静静站在那里。 齐礿此刻正色肃然,再无平日里的那副松散,对着上面微微躬身:“儿臣以为,太子方才所言极是,只要我朝一战即胜,定能扬我国威,震慑四方。” “再者,战争一旦开始,战火殃及之处,百姓必定流离失所,背井离乡,而国家战争时必要征收兵丁奔赴前线,百姓再受骨肉分离的兵役之苦,如今我朝风调雨顺,正是百姓安居的清明景象,只怕百姓如今并不愿战争。” 点到为止,齐礿很明白,自古以来,战争是拖垮一个王朝国力与财力的重要原因之一,那大汉在汉武帝手中不也日渐强盛,国土扩张,然而在汉武帝薨逝之后,就再无当年的繁荣昌盛,他的父皇很明白,也很清楚。 老五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经历了几代先祖,大周才有了如今的繁华景象,北辽对大周历代皇帝都是一块心病,却又非一朝一日便能除去的心病。 不知不觉间,齐璿已经紧紧攥着扳指,眉头更是越蹙越深。 立在百官西首的老臣马缙缓沉沉走了出来,此人便是皇五子齐礿的舅父,荣妃的兄长,领太子太师兼殿阁大学士,他举手面色倒一派清明之像,自始至终并未看身旁的齐礿,语中毫无故作偏袒之意。 马缙敛眉继续道:“再,如今七月将近,江南一带年年加固河堤,提前预防,百姓也无不是受尽涝灾之苦,江南一旦受损,于国库不利,而河中,河东无不需国库支持。” 若五皇子齐礿是抛了一个小石块儿,那么马缙此番话便是足足抛了一块儿大石头,甸甸的沉在人的心里,闷闷的却取不出来。 马缙逡了眼百官,最后眼神沉沉地凝在对面的人身上,闪过一丝精芒。 马缙嘴角的得意骤然敛去,眸子沉沉然凝向贺廷:“看来贺公有话憋着,不吐不快,还请……指教一二?” 马缙脸一撇,撑着嘴角,不予理睬,贺廷却是毫不在乎,只朝皇帝齐璿微一拱手,虽是笑意满面,可话锋却是直指马缙:“圣上,臣以为,国家无安定,何谈繁荣?如今眼看着我大周蒸蒸日上,然,北辽就像是蛰伏在西北的猛虎,自我朝建立,便已经盯着咱们大周,一直是垂涎已久,自长宁一战,北辽一直屈居西北一隅,休养生息。” 皇帝眼中晕着一团沉雾般,周身泛着阴沉沉的寒意,贺廷微一抬眼,沉沉然砸下一句:“若是西北没了,光守着一个富庶的江南有何用?圣上当早做决断啊。” “父皇,儿臣也赞同太子殿下与贺公所言,儿臣以为,暂时的平定不如永久的安宁,儿臣以为,此次当战!儿子愿率先请缨!还望父皇成全。” 皇帝眼眸微眯,嘴角渐渐牵起一抹笑意,满意的点头道:“好啊,老四也大了,都能为朕分忧了,好。” 皇帝骤然敛去嘴边的笑意,眼中闪过一丝厉寒:“此番我大周必要征战北辽,将蛮子彻底撵出西北,再不进犯我大周一步。” 马缙心下记恨,然而皇帝话语至此,已然是再无商榷之地,一听得周围衣料窸窣的声音,只得硬生生随着跪下高声奉道:“圣上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