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红的天光映照下,维尔-建金斯从一座院落的高墙上跳下来、稍微喘了口气。监狱和他的住处位于城市的两边,回去的路上要横穿河滨、神殿区和黑鸦区,路过无数民宅;一路上他已经干掉七八个作乱的匪徒,虽然都是些杂兵但也花掉了他不少时间,照这样下去回到家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他咬了咬牙,刚想继续赶路,却听得左手边不远处一阵叫喊:两个匪徒正追赶着一个衣冠不整的女子向这边跑来。维尔不由得恼火地叹口气,虽然极不情愿继续耽搁,还是抽出刀迎了上去。
只能希望莎多尔她们一切安好了。*
昏暗的客厅中,三个人影瑟缩地缩在角落里。男主人已经受伤了,一线粘稠的血从玄关延伸到这里;虽然如此,他还是把妻子和女儿护在身后、狠狠地瞪视着站在客厅中央的闯入者。
“哟,真是难得。不跑吗?不求我饶命吗?还是打算和我拼命?这可不是明智之举,奸商先生。”
“你不会得逞的,这里的猎人不会放任你们肆意妄为的!”
就像没听见一样,夜贼把刀在手上擦了擦、傲慢地抬起下巴。
“我最痛恨商人了。凡是商人落到我手里,我一定会慢慢折磨死,一个也不会放过。知道吗,我会变成今天这样子,也都是拜你们这样的人所赐,所以你这也算是自作自受。明白了吗?”
“你应该不是达卡芙人吧?”商人的妻子突然开口了,手指忍不住地颤抖。“你家乡的商人,为什么要牵扯到我们达卡芙来?”
“天下乌鸦一般黑,为了敛财,这种人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夜贼娴熟地翻了个刀花、刀尖点向主人的鼻子:“怎么样,如果识相点把钱交出来,我或许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你的妻子女儿我也就不为难了。”
主人喘着粗气,显得有些动摇。
“否则的话,我也不介意多花点时间陪你们玩玩。你的小女儿可真是可爱啊,是吧?”
男人终于彻底崩溃了,眼睛虽然还恶狠狠地瞪着对方、手指却已经颤抖着抬起来、指向房间的另一个角落。
“不错。那就”
夜贼满意地点点头,突然神色大变、挥刀向后一挡!金属的轰鸣声中,他的武器脱手飞出、虎口流血,连连退出几步。
“你是何方神圣?”
又一个人影在黑暗中出现、一手按着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中的长剑上燃烧着淡蓝的火焰。
“瑞德尔-布鲁。没想到在费伦横行了七年的杀人魔‘绅士大盗’竟然会出现在这里,不过撞上我,你的运气也就算用完了。”
听到这个名字,夜贼不由的脸色大变。连刀都来不及捡、他就猛地向客厅一边的窗子撞去,随即在一片玻璃破碎声中消失不见;剑者看了一眼蜷缩在屋角的一家人、按着胸口的手用力抓了抓,还是忍不住咳了出来。
他的伤仍未痊愈,虽然对付一般小贼仍是绰绰有余,但剧烈运动毕竟对伤口不好。
“猎人,万分感谢不论你要多少酬劳,我一定会全额支付”
剑者稍稍缓过气来、转身就走。就算是在达卡芙,他也不能放任那种人肆意妄为;至于这家人的谢意,则完全不值得在意
那个小姑娘闪亮的眼瞳突然出现在他的余光里。剑者一愣,随即改变了主意。
“你们最好把门堵上,窗子也一样。如果再有人闯进来,没人救得了你们。另外,”他对小女孩迅速地点了点头,“孩子,祝你好运。”
话音未落,他也从那扇打破的窗子一跃而出;夜贼已经跑出很远,如果再磨蹭下去、就真的被他溜掉了。
此时的腐骨酒酿。
酒客们大都还留在这里,原因却和喝酒无关在这种一塌糊涂的夜晚,待在人多的地方总会安全些。刚刚那个匪徒的尸体已经被拖走了,原地留下一片灰黑色的灰烬;暂时已经没有客人会上门了,伙计们索性也不打扫、就让它像示众的告示一般摆在那里。
莎多尔在连通大堂和后室的门廊处偷偷向外窥视,阿克芙莉亚也是一样这会儿本来该是腐骨酒酿的高峰时段,也是莎多尔往日的工作时间,但她可不觉得现在是弹琴的好时候。骚乱已经蔓延到附近了,老弗丁却依然像平常那样随手擦拭着杯盘、没有半点慌张的样子;他的沉着对惶惶不安的人群来说、无异于一剂定心丸。虽然如此,大堂里的气氛依然很怪异,有些人拿着酒杯、却忧心忡忡的不喝一口;另一些人则神经质地拼命灌酒、好像一旦停下、他们就会立刻干渴而亡似的。
柜台里的酒桶很快就见底了。老板没有丝毫动手添酒的意思,一个平日很有眼力的伙计见状、连忙拉起推车向酒窖的方向走去。酒窖就在大堂后的院子里,一般来说只要一杯茶时就可回转;但今天不知是怎么回事,等酒喝的客人已经排起了队,那个伙计还是不见人影。就在人们开始感到不耐烦的时候,房突然扫过一串沙沙的脚步声;整个大堂顿时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天花板上,一只杯子滑下桌边、啪嚓一声摔成了碎片。
死一般的寂静持续着。人们屏着呼吸盯着每一个入口、等待着从天而降的恶魔他们甚至都已经半站起身子,时刻准备开溜了。
喵的一声,一只小白猫从窗户中跳了进来、衔起一块鱼骨头;还没来得及享用,一阵咒骂和杂物的风暴就向它席卷而来被愚弄的愤怒让人群一下子活跃起来,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
就在整间酒吧为追打一只猫而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大门悄然被人推开,三个灰暗的身影毫不张扬地走了进来、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坐下。老弗丁漫不经心地抬抬眼睛,看似毫不在意,手上的工作却停了下来、手指伸到桌下迅速一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