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没有人不知道,我们的世界由光明与暗影主宰;她们是无比庞大的力量,她们是所有信仰的核心,她们无处不在、窥视着世间万物的一举一动,她们无所不知、窃听着所有生命的所思所想。她们是天使,也是恶魔,她们是凡人所敬拜的半神,这世间至高的存在。
但极少有人曾经听闻,就算是这无上的光与暗,也并非纯净不可分割。她们来自灵魂的鏊聚,自然沾染了凡尘的气息。
圣洁、制裁、宽恕、救赎、负罪、痴顽、禁锢、割裂,这些并不全然良善的意念就像汇成白光的色彩、逐一组合出我们的‘光中之光’,所以她并非永远博爱,偶尔残忍、固执、不可理喻。
晦暗、混沌、独占、邪念、包容、守护、自由、怜悯,这些同样并不全然险恶的神识如同织成阴影的丝线,最终编织成高傲的‘黑暗天使’,令她纵然有时无情冷漠,却总能给人安慰。
虽然从未有过先例,但没什么能阻止它们彼此分离、独立存在。可神明的一贯之姿是由不同精魂的互相制御维持,一旦分开,则难免被各自的缺陷所误导、终至步步走向灭亡。
你的力量已经开始苏醒。你的原罪已经开始燃烧。你将会把你接触的一切都损毁殆尽,或许是用制裁的火焰,也可能是用毫无制约的包容和爱你会怎么做?放任你的毒、吞噬一切吗?
还是安静地消失,永远不再回来?
莎多尔突然一阵眩晕、扶住了身边的墙壁。她现在身处黑鸦区临河的一条小巷中,正在去城门区的路上,阿克芙莉亚也在身边小姑娘在两天前醒来之后,看上去已经完全好转了,只是脸色依然有些苍白。由于阿克芙莉亚已经没有大碍,赏金猎人也得以放下心来、参加了达卡芙的守城部队,而她们两个正是去为他送些宵夜的虽然是晚上,但巡逻和警戒的卫队并不少,所以倒也安全。
“莎莉姐,你没事吧?”
莎多尔点点头、对小姑娘微笑了一下。事实上,昨晚的那个梦境一直在她心头萦绕不去,如果是普通的噩梦倒还好,但那种感觉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怖感,只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向她灌输些不容置疑的事实实在是奇怪得过分。那些关于神明和灵魂的语句在她脑海中盘旋着、无端地令她感到压抑;凭借本能,她觉得这和自己近来的状况有些联系,但是那个平淡无波的声音到底属于谁?或者说,是谁构筑了这个梦境,目的又是什么?
“莎莉姐,我们得快点走了,已经很晚了啊。你要是不舒服的话,我自己送去好了,你就先回去休息”
阿克芙莉亚看上去有些担心。莎多尔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几天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忧心忡忡的人还是她自己,但现在情况刚好颠倒了过来;确实,近来由于小卡雅的伤病、她一直刻意忽略自己的虚弱感但毕竟是那么严重的伤,怎么会无缘无故突然好起来的?治愈她的又是什么人?
或许只有瓦尔基莉有这样的能力吧,但如果这是她做的,为什么要拖到现在?
“说真的,莎莉姐,真的没事吗?你还是去看看医生吧”
小姑娘的脸色越来越紧张了。莎多尔明白现在不是继续想下去的时候,连忙挺起腰、摆出一个神采奕奕的笑容。
“没关系卡雅,只是有点头晕。我们走吧,饭菜就要凉了”
话还没说完,她就突然一晃、再次站立不稳地扶住墙壁。不仅是她,连阿克芙莉亚都立不住脚、惊叫一声靠到墙上。这是来自地下的轰鸣,整个城市都在颤抖、巨大的烟雾从西方的城墙处腾起,一片刺耳的崩塌声同时传来。
两人惊慌地对视一眼,谁也说不出话来。那样的爆炸、城墙想必已经倒塌了,而维尔-建金斯应该就在那段城墙上驻防到底该怎么做?那个人他又怎么样了?
没人能告诉她们。身边的喧嚣骤然迸发,但对她们来说就像远在天边;梦魇的降临是如此突然,她们甚至还没有丝毫准备。
攻城的炮声隐隐约约地响了起来。暗红色的云雾从西方地平线处升起,地狱、降临了。
“他妈的!一群彻头彻尾的畜生!”
巨大的爆炸声几乎把莱姆斯-沙洛斯的耳朵震聋了,在附近的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儿去,所以没人会再介意他的大嗓门了。这显然是另一批埋伏下来的费伦间谍的杰作,位于下游区和城门区交界处的一大段城墙由内被炸塌了,而他就位于缺口正中央的的一座城楼上。伤亡并不严重,凭任何一个赏金猎人的身手都可以轻易从那样的爆炸中逃脱,但情况依然糟糕透对数量如此庞大的敌军,达卡芙只能凭借坚固的城墙据守,而城墙一旦倒塌,这座城市简直毫无还手之力:别说街垒战,他们连堵住缺口需要的人手都不够。
从塔楼上探头望去、一片黑乎乎的影子在夜幕下涌动,箭矢逐渐密集起来;敌人的攻势已经开始了,但志愿兵团的第三大队队长莱姆斯-沙洛斯只能聚集起身边的这十几个人。附近的塔楼已经成为了一座座孤岛,在暴雨前的飓风中摇摇欲坠。
“把灯熄掉!兄弟们,抄家伙!”
猎人们同时咆哮起来、挥起了手中的武器:剑、矛、匕首、弓弩,无不在它们主人的手里闪烁着寒光。莱姆斯背靠着塔楼的护墙,一把抓过一堆堆在角落里的炸弹、另一只手劈手捉住一支从他头上飞过的弩箭、啪地一声拗成两半、继续放声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