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了,沈可心吃了就昏睡,很少说话。只有小弟小妹放学回家,她才会哑着嗓子聊上几句。 大华看到信会是怎样呢?她想着,她没看到过大华生气的样,一想到他会生气,心里揪得碎。 老房子在四合院的北院,有着爷爷亲自教导她和堂哥的记忆。 那些姑娘嫂子们,有认识也有不认得的,陆续停下手中的活,热情地打着招呼。她们有叫着‘小心’或‘可心’的,也有叫着“城里人”的,她一律微笑,近似嘀咕地应声,指指自己的脖子。 “我想——”她用很轻的声音回答着母亲,朝楼上看了看。 “别累着,一会儿就回去休息啊!”母亲关照着,又顾自忙去了。 楼上都摆着旧家具,爷爷用过的家什也都放在这里了。她找到了一个黑漆漆的旧箱子,用力把上面的小物件挪开,抽开蝴蝶型铜扣上的插销,开了箱,终于看到了爷爷留下来的宝贝。 “本来有两个书柜的书,破四旧的时候都没了,就剩下这点了。”爷爷的话又在沈可心的脑海里回响,仿佛就像她八九岁时,黏在爷爷旁边一样。 爷爷和沈家村所有的老一辈一样,诗书传家,守着祖训,‘尊师道,务耕读’,淡泊名利。 沈可心一本本取出翻着,好多她都已经不记得了,只有爷爷刚劲有力的中楷,每一张每一个字她都还认得,好多都是先祖的诗词。 只可惜,堂哥和她都不爱写毛笔字,气的和蔼慈祥的爷爷,威严地举起那戒尺要打兄妹俩的手心,最后在一声叹息中,不再强求用毛笔了。 “姐~”小弟竟连书包都没放,找上楼来了。 小弟一屁股坐在二姐旁边,翻着看着问着。 小弟一岁,爷爷就去世了,对爷爷只是照片里的记忆。父亲常年在外工作,加上破四旧后,他也和伯父一样都疏懒了诗书,小弟自然少了家传诗书的教育。 最后,沈可心告诉小弟,这些书都是传奇,破四旧的时候,是爷爷藏在稻草堆里留下来的。 “姐~我要练爷爷的毛笔字。”小弟突然拿了爷爷的毛笔中楷,说着。 “爷爷写的是颜体,这个要一步一步练的。我没好好练,一斌哥练过,你问他!”沈可心笑着,好像恢复了许多精神气。 她喘着,半天才在箱子的最底下,翻到了三张,其中一张都碎边了。 老房子也恢复了宁静,这栋清朝中晚期的建筑物几度翻修,仍矗立在岁月长河里,诉说着它的繁华和落寞。 “小弟,睡了!”母亲催着。 “弄什么呢?”母亲也和小妹上楼来。 “你看,不舒服了吧!叫你多躺,休息好了再逛。”母亲笑着,关心着可心。 “你这个不对!”看着小弟点墨提笔,正准备下笔,母亲说话了,接过了弟弟手中的笔。母亲比划着正确的握笔姿势,给小弟看,然后瞥了一眼爷爷写的,涮涮在那纸上写下了“徒自抱贞心”五个字。 姐弟三人一个样,瞪着母亲,像似看到了飞碟! 母亲会讲故事,会对对,会很多金点子,沈可心是晓得的。今天说的这些,都不知道。 只是后来,脾气变坏了。 母亲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突然,沈可心对她所怨恨的母亲有了新的认识。 到底是时间,还是生活与生计,逐步催人蜕变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