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红昭说完那句话之后便直接进了里间,将段绍桉一个人晾在了外面。
拜这一家子所赐,她如今可是太懂得如何恶心别人了。
他绞尽脑汁琢磨出来的“掏心掏肺”的一番话,怕是连他自己都被感动了,可她却全然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想来他一定会感到很窝火吧。
站在里间的窗前,透过窗缝看着段绍桉背脊僵直地离开,晏红昭甚至可以想象到,他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压住心底的火没有发出来。
晏红昭微勾唇角,凉凉一笑。
这就对了嘛,既然想要走捷径平步青云,那就要忍常人所不能忍。
何况如今才哪儿到哪儿啊,今后需要他忍气吞声的日子还多着呢。
合上窗扇之际,晏红昭无意间瞥见院中夜景,关窗的手略微顿住。
中庭月色正清明,无尽繁花过无影……
以前一入夜,她不是忙着哄颜招娣睡觉,就是埋首灯下做针线活,明月圆缺不过是供她数着日子罢了,哪有这个闲情逸致去赏景。
忙忙碌碌,到头来却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黧渊站在她身边,见她眉间若蹙,神色黯淡,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便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颊边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
脸上传来一道凉丝丝的触感,晏红昭回过神来,就见始作俑者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手。
“你……”
她想说什么,可视线落到他那张美到“人神共愤”的脸上,便只是抿紧了唇瓣,越过他走到了妆台前。
回来的时候,她的手里多出了一张面具。
那是一方皮制的面具,上面也没什么图案,只在眼睛和鼻子那里戳了几个洞,做工虽不精致,但作为蒙面之用,它足够了。
晏红昭递给黧渊,说:“你先凑合着戴,等明儿遇见好的再给你换。”
如今不是年节下,卖面具的本就不多,可供挑选的样式就更少了。
她已经让倚翠去城中寻了银匠,给他打一张面具出来,只是又要绘图样子、又要按着样子慢慢地打,非是一时三刻就能完工的。
黧渊接过那张面具,往脸上比划了一下:“你几时出去买的?”
“我没出去,是我让倚翠买回来的。”
闻言,黧渊动作一顿,将刚戴好的面具摘下来还给了晏红昭。
她不明就里:“怎么了?可是样式不合你的心意吗?”
“与样式无关。”
“那是为什么?”
“不是你买的我不戴。”忽然傲娇起来了。
“这就是我买的呀!”晏红昭觉得好笑:“是我给了倚翠银子,让她去买的。”退一步讲,即便不是,又有何区别?
很快,黧渊就告诉了她区别在哪。
“不是你亲自挑选的。”
晏红昭:“……”她头一次见到这么矫情的人。
她总觉得他就是在故意找茬儿,只是无谓在这种事情上和他争辩,她便收起那张面具,没再说什么。
见她熄了两盏灯,似是准备睡了,黧渊忽然说:“近来有人在聂家门前窥探。”
蜡烛“噗”的一声爆了个烛花,烛光摇曳了两下才立得笔直,明灭闪烁的灯影下,是晏红昭难掩关切的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