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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琛雪的心咯噔一声。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萧徇这个女人,该不会有读心术吧。
萧徇是调查父亲案件的人,跟在萧徇身边,取得她的信任,更方便自己调查父亲入狱的真相。
林琛雪自然是想当萧徇近卫的。
林琛雪的心思千回百转,却又不能在萧徇面前表现的太过热络。
她低头喝了口三脆羹,慢吞吞道:“我考虑一下。”
孟秋有些气急:“府中有多少面首渴望着娘子的青睐,你怎能如此不识抬举。”
萧徇:“孟秋,不要逼她。”
孟秋气呼呼的转过头。
“当我的近卫不是一项轻松的活路,而且随时都有可能有生命危险。”
“我相信,凭着七郎对我的爱,”萧徇看着林琛雪涨得通红的耳垂,饶有兴味的笑了笑:“虽暂做考虑,但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林琛雪差点被羹汤呛住,拼命咳嗽起来。
“……”
-
瓦舍胡同中,约莫有十来个大大小小的勾栏。
林琛雪带着萧徇,在外面晃了一天。
太阳将落时,她又把萧徇带到一条安静的胡同里,坐在街边的食店前的胡椅上,点了两碗排骨面。
残阳把天空染成鲜艳的血红色,周围都是来来往往的行人。
面的香味浓郁,上面浮着葱花和排骨,被小二端上来。
林琛雪的眼睛都要看直了,立马开始吃起来。
萧徇看她吃得香甜,难得也产生了一点食欲,将宽大的袖袍拢了拢,提起筷子刚想动。
孟秋:“娘子,大夫吩咐您的饮食要清淡,这面可不能再吃了。”
孟秋双手托住那碗热气腾腾的排骨面,移到立春身边。
她打开随身带的保温釜,里面装着白粥和咸菜。
林琛雪瞪大眼睛,缓缓地看了一眼萧徇。
这真是丧心病狂,这丫鬟居然敢移走萧徇的面!
萧徇还不给她两个大耳刮子?
萧徇默了默,语气幽怨:“一口也不能吃?”
萧徇对孟秋的态度很柔顺,居然还带了一点撒娇的意思。
林琛雪呆住了。
孟秋原本就是泼辣的性格,但在萧徇面前,却显得格外温柔。
孟秋:“不能吃。”
“……”
林琛雪看着萧徇面前那碗堪称寡淡无味的白粥,在幸灾乐祸的同时,难免又同情起萧徇来。
身为皇亲国戚,朝中权贵,出来玩一趟,连一碗面都不能吃。
未免也太可怜了。
林琛雪忽然轻咳一声,这才像是刚考虑好,慢慢道:“我愿意当娘子的近卫。”
林琛雪话锋一转:“但有个条件。”
条件?!
这下,孟秋和立
春又愣住了。
真是佩服这个胆大包天的小面首,居然敢和娘子谈条件?!
萧徇支着下巴,饶有兴趣的问道:“什么条件?”
林琛雪:“我做了娘子的近卫,就不能再做男宠了。”
萧徇:“……”
林琛雪已经想好了,与其待人宰割,不如尽量和萧徇博弈。
她也想拿捏萧徇。
林琛雪认真的看着她:“以后娘子不得再宠幸我!”
林琛雪话还没说完,全身忽然一顿,自己的衣领被萧徇抓住了。
林琛雪全身微微僵硬,视线乱飘,有点不敢看萧徇的眼睛。
萧徇细细的看着她,就像妻/主看面首那般,在看什么所有物。
就像是在自己家中养了很久的面首,忽然觉得很可爱,林琛雪对上那双漆黑的凤眼,忽然感觉到一股淡淡的压迫感,有些喘不过气。
萧徇松开她,笑了笑道:“行,以后就不宠幸你了。”
-
林琛雪跟着萧徇,在客栈中住了大半个月。
她心中记挂着阿爷的事,时常忧虑着。
不知现在阿爷在天牢里,情况如何?
阿爷背负着通敌叛国的大罪,按律当斩的。
林琛雪每日提心吊胆,留意着关于父亲的消息。
但她并没有听到阿爷即将被处决的通知。
林琛雪悬着的心,总算是逐渐放下来。
那份卷宗在萧徇这里压着,看来萧徇,暂时还不打算处置阿爷。
五月午后已经隐隐带了些暑气,林琛雪骑着一头租来的小驴,来到城北昌乐坊。
林琛雪在卷宗上曾经看到的北狄人奴儿杰末,便住在此处。
林琛雪今日一身杏黄底团花锦衣,墨发用一根簪子挽起来,脚底蹬着漆黑的快靴,坐在一个卖馒头的小食铺前吃羹。
林琛雪的衣裳,和一个月前比已经大有不同,端的是某个小康之家的郎君打扮。
这可能就是受宠与不受宠的区别吧。
色泽鲜艳的衣服,愈发衬得林琛雪唇红齿白。
她的五官带着点英气,但线条整体来看,却具有柔和的钝感,面颊就像是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京城人,好男风。
如今京城大街上,到处都是和林琛雪这般的,唇红齿白的小郎君,所以林琛雪这幅模样,放到人堆里倒是并不违和。
林琛雪喝着羹汤,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却微微眯起来,锁住不远处一个买饼的摊位。
一个身穿异服,胸襟大敞,露出浓密毛发的男人,来到卖饼子的摊位前:“老板,要两块胡饼!”
老板:“好嘞。”
他殷切的给男人包好两块胡饼:“爷,您拿好!”
男人接过胡饼,大口的吃起来。
“……”
男人很快吃完胡饼,拍了拍手,转身离开。
“诶,客官
,您还没付钱呐!”卖饼子的老板急忙叫道。
男人转过头,露出一个狂放不羁的笑来:“今天老子没带钱,等下次过来给你!?[]?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买饼老板瞬间明白过来这人是干什么的,立马变了脸色,呸了一声:“你这是吃白饭的是吧?没钱还来吃我家的饼?!”
身穿异服的男人加快脚步,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似乎想要逃跑。
老板立马撸起袖子,嚷嚷起来:“二哥,有人吃白食了!”
说时迟那时快,买饼老板身后的店铺里,忽然闪出一个身材壮硕,五官甚为凶恶的汉子。
汉子手拿一根木棍,大喝一声,拨开四周的人群,朝着奴儿杰末跑去。
北狄人奴儿杰末,就这样,被另外一个体型更为壮硕的大汉,压在地上一顿猛打。
奴儿杰末的脸上很快全是鲜血,又被壮汉打了几拳,疯狂挣扎但是无济于事,只能不断地哀嚎惨叫。
买饼老板叉着腰,站在壮汉身边,骂道:“你付不付钱?付不付钱?”
“你要是不把钱拿出来,老子打死你——”
老板的话还没说完,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极为清澈的声音。
林琛雪:“店家,我来帮他出钱吧。”
买饼老板猛地回头,只见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皮肤白皙的小郎君,手中拿着几文钱递过来。
买饼店家立马眉开眼笑:“多谢爷,爷,您走好!”
林琛雪将钱递给店家,低头看了一眼奴儿杰末,转身走了。
北狄人生性豪放,有恩必报。
果不其然,林琛雪刚走到街头转角,就被一只粗大的手拦了下来。
奴儿杰末脸上的血还未擦干,冲着林琛雪抱手行了一礼:“多谢郎君出手相助。”
奴儿杰末是在林慎行被捕入狱后,来到京城的,就是他做出口供,说父亲通敌叛国。
林琛雪看到他,心中就涌起一股极其不舒服的感觉。
但林琛雪还是忍了下来,笑着说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我看兄台颧骨高起,肤色润泽,将来必是大富大贵之相,若到那时,难道还差两块胡饼的钱么。”
林琛雪这一句话,说得奴儿杰末心情大好。
他本就是北方蛮夷,肚子里没什么弯弯绕绕,立马笑道:“兄台好眼力,老子马上就要富贵了,可这其他人都是目光短浅的鼠辈,竟然连这都看不出来!”
林琛雪的眉心一跳,又怕多问引起他的警觉,只得讪笑着和他聊上几句。
蛮夷最喜别人吹捧他,林琛雪便寻着对方的好夸赞,说得奴儿杰末开怀大笑,心中对这小白脸的好感,也增加几分。
林琛雪:“兄台是找到了什么富贵的门路吗?也说与兄弟,让兄弟也沾沾光?”
奴儿杰末很豪放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走,来喝两杯!”
他很明显是没钱的,喝两杯又是林琛雪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