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懂，还尽了。千寻呢？”他只有这一个问题，他可以站在这里问到地老天荒。

    “何处来的何处去，她在那个她认为是归宿的地方，她在玄武峰下玄武湖底。”玄武梦寒说道，扬长而去，但是刹那之间，他听到了白鸦士兵震天动地惊呼龙王的声音。

    那个男人在他话音未落时便冲下了悬崖。

    一丝迟疑都没有。

    白金色的团龙蟒迎风展开。

    心水忽止，天地寂灭。

    千寻……我来陪你了……

    他想着，顾不得这玄武峰几重山景，几重天色，都不看。

    凌空里，挥却了诸多白鸦援救、阻拦。

    也顾不得悬崖上，雀丹颬苦苦召唤。

    都不听，不想，不看。

    天地胡转人挂碍，

    求不得变拨子乱。

    出离生死蓬头去，

    颠倒梦想负手来。

    好一场因果孽缘，到头来，一场报应原来要粉碎的是他自己的一颗心。

    早知道，什么仇恨怨债，什么血海生澜。

    都不至于叫他心疼如此，生不如死。却又无能为力。

    他的身影如同一道寒星尾迹，划过阴冷灰白的玄武峰。

    冰湖水迎面飞溅而来，他一头扎入湖水之中，潜到冰冷彻骨的水底，于是发现她。

    平静地躺着，顺着寒流缓慢地，一点点向前漂浮。

    他看着她胸前的重创，想起月夜茸森林里的那个夜晚，同样的画面，重复一遍……

    他痛得不能言语，他责难自己又一次没有保护好她。

    却也只有轻轻地，替她将凌乱的衣衫合拢。

    他从怀里取出她割下的长发，亲吻了一遍，又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一遍。

    只当她是睡着了，而他又能在水底来去自如。

    于是替她清洗掉脸上、手上的血污，一点一点细腻的温柔地替她梳理长发。当这些都完成的时候，他游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躺着。

    没有神魄，她不可能再次醒过来了。

    他清晰了然，他不怨不哀。

    他知道纵然自己现在跃出冰湖，再杀千百个白鸦喂给她，她也不可能睁开眼睛。也知道这条路绝不是玄武梦寒相逼，是千寻自己选的。他收到了虎啸顷金的飞函，他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他猜到她会在这里。于是一切都被猜中。

    有时他也恨，恨自己的心机太准。

    恨自己一句因果报应终有偿，变成一语成箴。

    如今向谁倾诉皆无用。

    他也是倦了，乏了，困了，只想在她身边静静地躺一躺。

    玄武湖底原来是这般景象，湖水纯净透澈明亮，水草像是碧绿色的烟络，明媚清凉，彩色礁石荧光发亮，星星点点，斑斓迷离。游曳着不知名的鱼群，玲珑娇小，周身通透。也有微微发蓝的水母，一点点舞动透明的身体，展开、收缩，展开又收缩。

    一切都澄澈、空净、灵幻、可爱。

    好似他心底的千寻。澄澈、空净、灵幻、可爱。

    尽管他记得她说过的话——

    你是这辽阔天地里，我唯一又莫大的安慰；

    也是这无尽岁月中，我一生最狠毒的敌人；

    是伤我心的人。

    此时此刻，他也只用记得第一句。

    其他都可以抛下。

    他很爱这个女子，愿意一生躺在冰湖之中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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