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砚斋。”一个尖锐的嗓音刺破了黎明。

    喊叫的女人率先冲进了圣堂，随即在她身后涌进了一大堆仆佣与护卫。

    “冰砚斋！”她又叫了一声。然后示意手下去找。二十来人朝圣堂内室涌了进去。

    男子很快便被带到了少女的面前，像一个旧枕头，砰一下被粗暴地扔到她面前。

    “冰砚斋！”女孩声音是惊喜的，但很快便端起了架子，“哼，我说什么来着，在晔州，随便你跑去哪儿，我都能第一时间找到你。”

    诶……男子很短的叹了一口气。他本是性格活泼的人，但是每每看到眼前这个女人，他就不乐意说话。

    “你叹什么气！你故意躲我对不对？”女孩示意手下将他架起来，然后捏住他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说，你到底在叹什么气？！你不乐意看见我吗？”

    “玹凝郡主。”有人高喝了一声，在神仆的掺扶下走了进来。

    少女骄傲地抬头一看，心里嘁了一声，应付地说了一声，“喔，原来是沛恩公，想不到你也在这里。”

    少女显然是晚辈，但是因为地位身份尊贵，很不将老者放在眼中，连称呼也是毫无礼数，直来直去。

    “一年一度的光之圣堂丰收感恩与祈福大会即将在曼什纳城举行，司星贤雅特地从沛恩城接我前往。我是一个双目失明的老人，沿途幸亏有他照顾，路经麦家庄，在此留宿。”老者非常耐心地向她讲述了自己的来因。

    但小姑娘可没什么心思听，“喔喔喔，那就去呗，我也打算去大会上看看呢。虽说你们人族的祈福仪式与我们青龙族没有任何关系。可谁叫我好奇呢，是吧，冰砚斋。”玹凝郡主总是直呼他的本名，不爱叫他司星贤雅，那个头衔昭示了他是将一生奉献于神明的仆人。那头衔显得冷漠与距离，因此她不喜欢这个头衔，从不正视它。

    “郡主。此刻是做晨祷的时间，可否请你让司星贤雅先来为我主持一下晨祷？”老人显然是在为男子找机会逃脱。

    但是她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不，我也有事找他，很快就好，先让他陪我吧。”

    说着，她拽着他往外走。一大堆仆人们匆匆跟在后面。

    在门外的空地上放着一盏天灯，白色的皮灯罩用一种古老的方式制成，很轻很薄也很透亮。在没有点着燃料的时候，细竹条支撑着的灯罩依旧笔直挺立着，像一方玉质的印，精致好看。

    “来，帮我点亮它。”玹凝说道。一旁的佣人递上火把。

    “郡主，现在是早晨，为何要在太阳下点灯呢？”冰砚斋显然不乐意听她指派。

    “为了好玩嘛！快来点亮它，或者，我点亮你？”玹凝将火把在他眼前一舞，吓了他一跳。她笑了起来，“看看看看，就知道你是个胆小的家伙。”

    冰砚斋眉头紧锁，并不想与她辩论，为了停止她的胡闹，他立即一把拿过火把走向天灯，将灯点燃。灯一点点离开地面，朝天空中漂浮而去，蓝天白云之下，火光并不明显。只觉得那灯虽然美丽，却孤伶伶的，在一个不必要的时间里，被不必要的人放逐向天际。

    “还记得上次见面时，我抱着一只小羊羔吗？当时我问你，是它可爱，还是我可爱。你说世间许多美好的东西，并不如初生的羊羔纯洁可爱无瑕。记得吗？”玹凝笑眯眯问他。

    冰砚斋摇了摇头，记忆模糊。视线随着白色天灯一道飘忽向天际。

    “现在我才是最可爱的。你懂吗。”她霸道蛮横地说，根本不容许任何人质疑。

    冰砚斋愣怔着，缓缓看向她，她挑了挑眉毛，然后朝那盏远走的灯傲慢地扫了一眼。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郡主！你这是何必！”他大声说道，因为生气脸色涨得通红。为了一句没有得到的夸赞，她竟然杀了那只小羊羔，将它的皮剥下做天灯，还要他亲手点亮它，眼睁睁看着它飘走。

    “我觉得很有必要，你想想，要是下次我问你，在我和某个姑娘间谁更可爱，你该怎么答？”玹凝说道。一只羔羊的性命，她才不以为然。

    “郡主，请你自重。”冰砚斋愤怒地提醒道。

    回应他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在他眼前站立着整个晔州最傲慢和不可一世的女人，一个完全被雪龙王宠坏的刁蛮郡主，一个百姓们敢怒不敢言的任性丫头。她正瞪着眼睛，气急败坏地捏紧了拳头捶他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