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离开麦家庄，继续朝着麦什纳城行进。

    他们上车时，女孩分明还在房梁上睡觉。

    可是当马车行驶起来，女孩已经稳稳坐到了马车顶上。

    冰砚斋从车窗中探出大半个身子往上看，看见女孩背对着前方坐着。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觉得她是一个很神奇的姑娘。想了想，他从车内捧出一碗水果与桃酥，捧出一壶水，费了半天劲把它们搁到车顶上。

    过了一会儿他又探出身子去看她，发现食物和水都动过了，便坐回车子中，心里高兴，脸上浮现了笑容。

    “那女孩搭理你了？”老人问。

    “没，没有啊。”冰砚斋回答。

    “但是你很高兴，你拿了食物和水给她，她吃了？”老人敏锐地说道。

    冰砚斋知道他听见自己挪动食物和水壶的声音，也不好隐瞒狡辩，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是的，她似乎用了一些。”

    “司星贤雅，一个来历不明的姑娘忽然跟着我们一路，你一点也不感到怀疑？”老者严肃地问。

    “可……可是我一点也不觉得她像是一个坏人，她只是……只是失魂落魄的，好像很不开心。”

    “你惹上玹凝郡主已经很是麻烦，现在还想招惹上一个姑娘吗？”

    “她们俩根本不是一回事，何况我从来没有招惹过玹凝郡主，是她死缠烂打着我啊。”

    “呵呵。”老者忽然笑了，似乎方才的严肃认真，只是故意要逗逗他。

    “王爵……你……”

    “但愿这是一个好姑娘。”沛恩公意味深长地说道。

    “不不不……王爵，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觉得……我……唉……算了，我还是不解释了吧，越解释越乱。”冰砚斋挠挠头。虽然侍奉光之圣堂的神仆没有被明文要求终身不嫁娶，但是不少虔诚的信徒们还是自愿为光明女神奉献一生，静心清修，没有杂念。

    尤其是一生不娶的虔诚神仆，才有资格与资历成为光启者，与神明对话，接受神明启示，最伟大的光启者甚至可以为人类一族带来福音和天佑，避免灾祸与战乱。

    光启者是人族最尊贵的精神领袖，他的一生向往。

    冰砚斋自幼被母亲遗弃，得到光之圣堂的抚育成长，因此他从小便立志成为一名光启者。任谁都不可以推翻这个信仰与理想。

    他看见谁，心生欢喜，也不过是见山是山，见水是水，是对人与物纯粹的喜欢，并不是男女间的情爱。他心里很清楚，所以不解释了。

    车窗开着，小风轻拂，带着田野的气味。

    枯坐无聊，他轻轻哼唱起歌来。

    忽然远远地有滚滚马蹄声追来，有人一路大喊着：“冰砚斋，下车！你给我下车！冰砚斋！”

    他一听那声音，脑袋都要炸了，探头朝外一看，果然是玹凝郡主带着一堆仆从追赶着。

    沛恩公紧紧皱起了眉头，显然没有人乐意看到她。

    “冰砚斋！！”一阵大呼小叫。郡主与仆人们的马仆脚程更快，立刻便追上了马车，她几乎贴在窗边尖叫着，“冰砚斋下车，冰砚斋！！！！！下车！我有话对你说！”

    冰砚斋砰一声关上车窗，看了看沛恩公，他自己还好说，可是为这位老人家带来如此不愉快，他心里很抱歉。

    突然间，马车被人拦住了。冰砚斋无奈至极，只能对沛恩公说道：“我下车与她谈一谈。若有误会，我便耐心与她解释，把芥蒂解释清楚了就好。请王爵不要担心。”

    “她的霸道在整个晔州都出了名，你自己可小心。”沛恩公说道。

    “我会注意说话方式的。”冰砚斋点点头，推门下车。

    玹凝郡主就站在他眼前，直眉瞪眼地望着他，手持马鞭指着马车上的姑娘吼：“她是谁！告诉我她是谁？！”

    “借我们马车赶路的吧，我也不知道她是谁。”冰砚斋实话实说，抬头抱歉地望了那姑娘一眼，希望没有打扰到她。

    “你当我三岁小孩子好唬吗？不认识的人会随便搭你们的车子，何况她……何况她……”玹凝一忍再忍，这才忍住没有把“何况她这么漂亮”这句话说出口。

    “何况她什么呢。真认识的话就请她坐在车里了，车顶多危险啊。”冰砚斋说道。

    玹凝将信将疑地问：“你们真不认识？”

    “真不认识。”冰砚斋叹了口气，“我以光之圣堂的名义起誓，我不认识那姑娘，不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她是谁，不知道她从哪来，也不知道她要到哪里去。”

    玹凝从他口中得不到答案，索性抬头直接问那姑娘，“喂，你是谁啊。”

    那女孩静悄悄望着远方，视线朦胧。

    “她会不会是个傻子？”玹凝问冰砚斋。

    冰砚斋怕说错话，又连累了那姑娘，于是拽住玹凝的衣袖，带她离开马车，来到路边田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