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么了，我只是开个玩笑……”玄武梦寒做了个鬼脸，“小气鬼。”

    他这样生气，一定不会去找那个桑檀萱。玄武梦寒悄悄放了心。

    但是凛央子沉默，六翼猛然张开，电掣风驰，他翀天而去，笔直飞到他所能到达的高极极限，还渴望着往上往上，突破这压抑的苍穹。但他只能停在那里，停在空气微薄寒冷的高空中，眼泪这才夺眶而出，化成云，融入雨，没有人会发现。

    玄武梦寒的话激怒了他，脸色苍白又铁青，全身冰凉战栗。

    如同九夏眠于火，如同三冬伏于冰，心酸咽刺，割腹取胆。要是千刀万剐能终止苦难，他情愿受困在刀山火海。只要她好好的，好好的……

    可是他若不能苟活于世，她又有什么情绪好下去。他恨自己不争气，是她这一生最窝囊无用的牵绊。

    什么使命感，什么夺权天下。若不是为了争取一条性命，回到千寻面前，他真不愿意再回到这混浊的人世里待着，毁了他一身苍白。

    但是他在人世里仍有呼吸。

    还不掉，放不开。

    他万念俱灰时也舍不下。一生为奴，背负着多少不堪，多少句配不上。他想要活着，为了千寻活着。他想走到她面前去，轻轻揽她入怀，让她依靠撒娇，看她笑。

    她尚没有安好，他却只能在谁也看不到的地方伪善做作的哭泣，放大自私的心痛，颓废幼稚，受尽怀疑。才想起，世上原来只有千寻一个人说他好。

    一线眼泪，轻轻抛洒，结成霜，化成烬。

    却还想着，要一世陪她看人间烟云。

    为了让所有承诺不是一席空谈，割断疼痛的思绪，他还是得咬紧牙关，坚强的继续。

    任人质疑，任人挑衅。他想要留着一条卑贱的命，走到她面前去，亲吻她，然后告诉她：我一直在爱着你。

    只可惜天地漫漫尽苍茫，相忆相思无凭据。他噙住了眼泪，深深的一声叹息，然后离开冰冷的高空，飞回那片没有她在的森林。

    远远的，进入视线，是玄武梦寒。他离开了人群，在一棵遥远又孤伶伶的大树面前，对着它说话。

    凛央子纳闷地飞到他身边听下。听他在念着：“生死去来，棚头傀儡，一线断时，落落磊磊。”

    凛央子琢磨他的眼神，直勾勾的像是入了迷，于是将手拍了一记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响亮地问道：“怎么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玄武梦寒晃了晃。愣怔地看了看树干，又看了看自己。

    “奇怪……我，我不是在和桑檀蜜说话嘛，她说她没有死，活得很好，她说她原谅我了……还是很想念我……我刚才只是闻到了一丝异香……我……”玄武梦寒迷迷糊糊地说着话，心念转了好几遍，忽然恍然，“糟糕……我是中了幻术了。”

    “你谁也没看见，只是闻到香味，然后到了这里，把树当成了女人？”

    “对，该死的狐狸！专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玄武梦寒说道，其实心里一阵发慌，后背也冒出一层冷汗来。

    “千儿呢？”

    “在那里。在那棵大树下等你打猎回来。”玄武梦寒扭头一指。他们目光同时投射而去，看见树下一个依稀的孩童的影子，衣冠从整齐忽然变得松垮歪斜，冒出一缕烟来。他们急忙奔跑了过去，看见一堆混着树叶的石块与泥土垄成了一个小孩子的形状，但是现在它们松散了，法术消失。它们已经完成了移花接木的作用，不必再假装什么了。

    哈哈哈。山谷间忽然回荡起痛快的笑声。

    “好一个装模作样，玄武家的老东西。真以为你躲躲藏藏，我们就不认得你了吗？”那个声音直接讥讽起了玄武梦寒。

    他一身冷汗，知道自己其实一早就被揭穿了，很是难堪窘迫。

    “凛央子，真抱歉，你带着可怕的白鸦军队，所以我不得不使诈，用掳走你儿子的方式来挟迫你。在你身边站着害死我姐姐的仇人，玄武梦寒。我希望你可以为我报仇，用你的力量亲手结果了这个老家伙。”桑檀萱坦然说道。

    凛央子急忙回应：“请不要伤害我的孩子。宵千是无辜的。”

    “放心吧，我对你充满了好感，我怎么会舍得伤害他呢。我在说一个交换，说一个请求。我知道你一心记挂着妻儿，对我也并没有多少好感，你一旦离开，我也很难再与你相逢，即便相逢，也无缘走入你的内心。既然如此，我们就谈江湖买卖。你替我杀了他，我把儿子还给你，就这么简单。”

    “他是我妻子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你要我做的是一件两难的事情。”

    “一个恶贯满盈的家伙重要，还是你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宝贝重要，很难抉择吗？”桑檀萱冷笑。

    玄武梦寒终于听不下去了，也不堪面对凛央子的眼神，他大步走向前，迎向那个在山谷间天旋地转仇恨的声音。

    ♂丝♂路♂文♂学♂网*♂www.su♂ns♂il♂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