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题目,可以分两个部分来谈。
首先是“当医生”这件事。
台湾人说:“第一卖冰,第二做医生。”
“当医生”这件事,对台湾人有着独特的意义。
在任何开发或未开发国家(或地区),想要短时间致富,最主要有两个途径:
从政(从有权到有钱),从商(从有钱到更有钱)。然而台湾人从日据时代的异国阶级统治,到国府迁台后的威权统治,领导阶级几乎以近亲繁殖封建式的存在。经过了日据警察式高压统治,以及日后的白色恐怖,“从政”几乎和“搞革命”划上等号。对一般民众而言,政治几乎是禁忌。挑战禁忌的成本可能是自身加上亲朋好友的生命及前途。而从商一途,尤其在封闭独裁的社会,不仅受限于商业成本(还包括贿赂各层官员的成本),人脉背景,加上台湾以中小企业为商业根基,家庭色彩浓厚。所以支持社会进步最主要的动力:“中产阶级”,在当时的台湾是非常脆弱幼小的一层。基于安全和能力的理由,读书人纷纷投入以为农及医为主的专业。以农业改良为实业,可以造福广大处于饥饿边缘的社会人口,这批人因受用于政府(喂饱百姓是稳定政府的第一要务),成为日后台籍从政的主轴。而以医为专业,一则实现济世之理想,二则有崇高的社会地位,享有清誉。由于医师因为普罗大众紧密结合,在台湾的历史发展中,虽鲜少为达官显贵,但往往成为中产阶级的领导者。早年台湾社会仍属贫乏,医师同时具有专业及财富,领导社会,接济贫困之事常为社会美谈。所以早年闻名台湾社会的医师,一方面是医学上有贡献(热带医学,毒蛇研究,公卫发展),另一方面就是领导社会运动领导者,如蒋渭水等革命英雄、社会烈士。
只是“英雄”、“烈士”,总是天地不仁,社会野蛮的象征。
直到近日,二十一世纪,一百多年来,台湾的青年才俊投入医界的比例,相较于美、日,仍是高得惊人。学医,当医生,几乎等同于求学的第一志愿。即使在健保制度的冲击下(年轻人还不了解前线情况),仍有大批家长鞭策其子女进入医界。这也是台湾的医疗水平能够持续维持一定水平的主要原因。
再烂的制度,也要有人才撑起来。
那医师四十岁呢?
承如之前所述,一个年轻人依照时序完成义务教育,高中、医学系教育,取得医师执照,当兵,会在二十七、二十八岁左右进入医院担任住院医师工作。到了四十岁左右,约是第六年(外科体系)或第八年(内科体系)的专科主治医师。在专业上,是具有足够经验,工作体能,成熟技术的专业主力。或许只是担任低阶主管,但是教学、业绩、行政等工作,却不断落在身上!他们,常是院内熟男群中最忙的一个阶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