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蹲在人家的摊位下面托腮看着她，她怎么这么能哭啊，一个大活人不见了，她就不会跑回家去喊人？

    “林致，林致。”

    齐小年哭的嗓子都哑了，我实在于心不忍，其实是我腿也蹲麻了，于是又偷偷摸摸地钻出来，一瘸一拐地往齐小年面前走。

    齐小年哭的涕泗横流，她看我来了，突然止住哭，又利索地爬起来：“林致，你去哪里了？！”

    我被她的气势吓了一跳，说话也变得支支吾吾。我扫了身后一眼：“哦，我，我，我看到那边有一家卖糖葫芦的，我打算去买来着，结果发现没带钱，这不又回来找你了吗？”

    她又凶我：“那你不会跟我说一声啊！”

    我满心委屈，祖宗啊，我要是跟你说一声，我还能回家吗？唉，罢了罢了，反正今天肯定是又溜不成了。

    “林致，你还想吃麦糕吗？”她可怜兮兮地看着我，说到底我也不该这么吓她，我委委屈屈地点点头。她又说：“你还委屈，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好了好了，我错了，下次我一定不这样了。”

    她大人模样地叹了一口气：“那走吧。”

    我跟着她往前走，一步也不敢跟丢，她也留了一个心眼，走了没多远让我走到前面，我啧啧感叹，还是小孩子啊，我走到前面我不就跑地更快了吗？

    唉，我就是太善良了，不忍再伤她的心，要不然早跑了。

    可是我刚想得意地笑，就看到前面有一个人铁青着脸看我，齐小年走到我身边小声嘀咕：“林致，你可不要说是我把你带出来的啊，要不然我哥会杀了我的。”

    我皮笑肉不笑：“你哥这架势估计我也活不了啊。”

    我决定先下手为强，我看着他就说：“喂，你看什么看，你不让我回家，我们只不过是去买个麦糕，这难道也不许？”

    他的神色有点动容，好听的声音从他嘴里冒出来：“我们一起去买吧。”

    额？？？

    “去就去，谁怕你啊！”

    我跟着他往前走，只见他先我一步走到一位老爷爷的摊位面前熟练地要了一笼子麦糕。

    我和齐小年默默地看着，而后他笑着走过来递给我：“喏，小心烫。”

    我错愕地接过去，和齐小年平分了。

    “你还想吃什么？”

    “啊？没有！”我赶紧摇头。

    他说：“你很害怕我。”

    嗯，能不害怕吗？你长得那么凶，力气又那么大，我可打不过你。

    “还好吧。”我欺软怕硬。

    他点点头，又说：“其实你忘了也挺好的，以后也就没有那么苦了。”

    齐小年赶紧跳起来：“哥，林致没有失忆，她是骗你的。”

    “齐小年！”我叫她，她吐了吐舌头。

    齐昱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不知道他有没有信，反正我是不信。

    他说：“林致，你要是都忘了，我就把以前发生过的事都给你讲一遍。”

    唔，其实也挺好，我总要把我的身份弄清楚吧。

    然后齐昱就开始日日给我讲我辉煌的历史了。

    他说我叫林致，我的母亲叫岑清河，父亲是林璟羿，我的祖翁是朝廷命官，我的外公是刺史，我的舅舅是见过官家的皇商，我还有一个妹妹，我和她以前形影不离，可是后来因为一场动乱，我的家人相继离去，我跟着齐昱才来到了这里。

    我说，那我妹妹呢，她也出事了吗？

    他想了想，才说，她嫁到别的地方了。

    “那我们能去看她吗？”

    他摇摇头，说太远了。我垂头丧气起来，他又说：“不过我们能给她写信。”

    我对他的话深信不疑，直到后来我问齐昱，我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他灌到嘴里一口酒：“我跟你第一次认识的时候，我在上京城里办事，你看到我第一眼，就被我深深迷住了，还一直缠着我问我的名字，把我烦的要死，你还说非要嫁给我做妻子，大的小的都无所谓，我仔细瞧了你一眼，觉得你长的也不算太丑，还看的过去，就勉为其难地把你收了，没成想你嫁给我又出了意外，你也怪不幸的。”

    “哼，不可能！”我打断他。“我才不会那么不知羞！”

    他笑道：“你少来！你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不信你问秋葵。”

    我看了秋葵一眼，秋葵笑着点头，不可能吧，我难道真的这么厚脸皮？我又看了看齐昱，他的脸又红又白，醉醺醺地看着我，明眸皓齿。我心里更拿不定主意了，把头埋到了枕头里，他们两人放声大笑起来，

    不对啊，那我怎么失忆的。

    “齐昱，那我是怎么失忆的？”我问他，他不笑了。我说：“你编不出来了吧？”

    他轻叹道：“我本来想给你留点面子的，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实话告诉你了啊，那天下了好大一场雪，你非要缠着我出来堆雪人，我不依，你就撒起泼来，谁知脚下一滑，就摔倒了，还磕到了脑子，醒来就变成这样了，你说我倒霉不倒霉，还要伺候你？”

    额……

    “不可能。”齐昱又在骗我，他还是笑：“信不信由你。”

    我躺在床上郁闷了一两天。

    从那之后，齐昱就喜欢躺在我床上给我讲故事，我踹他，他像一座山一样无动于衷，一直帮我回忆以前的事情，不过都是我的丑事，他说我夏天钓鱼栽到河里，冬天植树结果全死，他说到尽兴的时候还拍床笑，他说，林致，你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笨的人。

    每次我都被他气地半死，做梦都想打他。

    李择言就不一样了，他也经常来找我玩，陪我说话解闷，还教我下象棋，可是齐昱突然变得不喜欢他了，每次我和李择言还没有说上几句话，他就撵李择言，李择言谦谦公子一样的人，也常常被他气的面红耳赤。

    不过李择言这个人很奇怪，他明明二十岁的样子，身上总有一股草药味，我虽然不反感，可是他得喝多少药，才有满身的药香味啊？！

    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是，他长得那么好看，可却没有娶妻，连妾室也没有。跟他年纪一样的，孩子都有了，可他还是不着急。听说媒人都把他家的门槛踩烂了，都被他打发走了，我好奇也问过他，他只是看着我笑，弄得我莫名其妙，后来我把这件事告诉齐昱，齐昱说，他这人就是怪，让我别搭理他。我点点头，心里还是信任齐昱的。

    我也给林娆写信，齐昱说能帮我寄出去，然后我就不停地写，每天都写，连晚上吃了什么都要告诉她，可是却没有一封回信。齐昱说，你不要着急，咱们离得那么远，估计两三个月才能到，我点点头，也没有追问下去。

    后来林娆终于回信了，不过只有寥寥的几个字，平安，勿念。

    我没出息地哭了，我写了一大堆，她就回了我这么几个字，齐昱说，林娆过的好着呢，你这样是打扰人家的生活了。

    我不同意他的说法，林娆又不是这样的人。

    我伤心没多久，李择言就来向我辞行了，他说他被调到临安去当值了，我依依不舍地看着他，他说：“阿致，一有机会，我还会回来看你的。”

    我点点头，他说：“齐昱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回来帮你揍他。”

    我猛地点头，他笑着坐到了马车上对我挥手，我鼻子一酸，马车扬起的灰尘迷得我掉眼泪。

    我一回头，就撞到了一个结实的胸膛上，我捂着头向上看，就看到了齐昱，他黑着脸：“李择言刚才对你说什么了？他有没有说我坏话。”

    “有病！”我低低地骂了他一句。

    “嘿，你还骂我！”他把我扛起来拍我：“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救命啊！”我大叫着，没有一个人上来救我，我在他的背上看到了掉挂的夕阳，看到了流云，三两枝梨花灼灼地映在我眼睛里，一阵风过，满树梨花簌簌而落，落了我和齐昱一头，竟有一种一下白了头的幻影，我紧紧地箍住了齐昱的手，让我感到安心的是，他反而握的更紧。

    我想起李择言以前教我的一句诗：山有木兮木有枝。他说这是一个很美好的意境，我也觉得是，回去就跟齐昱讲了，谁知他生气了，他说下一句是，你有齐昱有傍依。

    山有木兮木有枝，我有齐昱有傍依……

    嘿嘿，听起来也不错。

    “诶，齐昱，你慢点。”

    “知道了，女人就是麻烦。”

    “嘿，你说谁呢？！”

    “啊，啊，啊，我错了，你别拽我耳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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