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知过了多久……已是深夜……
沈烨长吁一口气,轻轻弯下腰趴在胡喆吉的身上,下意识又动了动。
胡喆吉闷哼几声,早浑身没劲,懒得眼睛都不想睁开。
胡喆吉被他压得胸腔骨疼,发声艰难:“够了吗?”
“你够了吗?”
沈烨是意犹未尽,今天晚上,他想把压抑了那么多年的想法全都贯彻落实,可又不得不考虑到胡喆吉受不受得了。他看了看胡喆吉,能感受得到他已经很累了。
胡喆吉:“我……好困。嗯……你别压着我,太沉了。”
沈烨马上从他身上翻转下来,全身呈大字形倒在宽敞的床上。
是的,在还没开始时沈烨觉得床实在是太小了,上一次在那张狭小的单人床上做,一点儿都伸展不开。所以他三下五除二把床头柜挪开,把两张床拼在一起。
躺在这一张大床上,沈烨心里万分惬意。
既然他累了,沈烨不舍得勉强他。“那我带你去洗一洗你再睡吧,好吗?”
胡喆吉赤身感到有些冷,打了个喷嚏,沈烨见状马上给他盖上被子,拥他入怀。
枕着沈烨的臂弯,胡喆吉困意更浓:“懒得动了……明天吧。”
沈烨用嘴唇碰了碰他的额头:“好。”说着,他拉掉床头灯,房间瞬间一片黑暗。“睡吧。”
“沈烨——”
黑暗中,沈烨以为胡喆吉早已睡着了,正当自己也要闭眼入睡时,却听见怀中人轻轻喊道他的名字,胡喆吉的鼻音很浓,尾音十分含糊,他正当要睡着时忽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
沈烨轻轻应答:“嗯?”
“我……不再是以前的我了。跟我在一起,可能体验不到高中时的感觉了……”
沈烨笑了笑,“跟你在一起,就是我喜欢的感觉。”
胡喆吉:“那……阿姨那边呢……?”他有些不踏实,又快要过年了,七年前的那个阴影到现在还留在心里……会又有厄运吗?
沈烨对这件事也是还有些芥蒂,“过年我带你回去,跟她说一说就好了。”
“万一……”
沈烨知道他要说什么,捂住他的嘴,掷地有声:“没有万一。我妈她之前已经想开了,知道我们复合,她会开心的。而且,不管怎么样,这一次我不会任何人阻碍我们。绝对不会。”M.XζéwéN.℃ōΜ
沈烨没骗过他,从来没有。
在他身边,胡喆吉总会有一种安全感。被他搂在怀里,天崩地裂也不再害怕了。他承诺一句“绝对不会”,那便是绝对不会。
胡喆吉信他。
“好。睡觉吧……”
沈烨:“等一下。”
胡喆吉:“怎么了?”
沈烨:“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胡喆吉疑惑:“什么事?”
沈烨把他搂的更紧,“以后发生什么事都要告诉我,跟我商量。不准一个人扛,也不准一个人私自做决定。”
曾经有太多太多的抉择时,胡喆吉把沈烨抛在一边,本意是不想让自己拖累沈烨,孰知想法与结果一次又一次地背道而驰。
胡喆吉点点头,心情百味。“好。”
沈烨:“不能再骗我了。”
“再也不会。”
“好。”沈烨轻吻他的发“闹钟我关了,安心睡吧。”
——
“什么?复合啦?!what?!真的假的啊。”
第二天清晨,沈烨起得很早,洗了一个澡后想起来给魏桓打一个电话。
魏桓震惊地半天说不出话。
沈烨依旧很高兴:“当然啊。”
魏桓:“天呐,那我岂不是特级大功臣?!”
沈烨:“对,那瓶红酒送你了。”
“什么?阿烨,你这就不厚道了,我立了那么大功劳你就拿瓶红酒把我打发了?”
沈烨:“等你和邓祺结婚了,我上个月订的那辆车给你们当婚车。行了吧?”
魏桓哈哈大笑:“那还差不多。快过年了,你们俩什么时候回?”
沈烨:“还没定呢,都行。”
魏桓:“我和祺祺二十六回,一起吧?”
“行。”沈烨:“待会儿跟喆吉说说。”
“嗯。今天来公司吗?”
沈烨:“不了,今天喆吉要去做康复训练。”
“好。那文件我就不送你办公室了,待会发你邮箱。”魏桓说着说着又叹了口气,“害……想想我对你俩真是又气又感慨。当年背着我偷偷谈恋爱,分手以后我这个铁哥们儿才知道。现在又过了那么多年……兜兜转转还是在一块儿。”
……
胡喆吉的康复训练今天正式进入第二疗程。
徐医生说腿部肌肉神经恢复情况不错。
“在日常生活中您也可以多陪他练一练,慢慢摆脱的轮椅的依赖。但是要注意强度,循序渐进。”
沈烨:“好。”
时间到了以后,沈烨到康复室接他,刚到门口胡喆吉就听到了他的动静,回过头,神情灿烂。
沈烨单膝下跪,拿出纸巾替他拭汗,“累了吧?”
“有一点。”胡喆吉握住他的手,笑道:“我给你看个东西。”
沈烨挑挑眉毛:“看什么?”
胡喆吉没说,将轮椅往后摇了几步。紧接着把双脚扶到地上,握好扶手,慢慢使力。
他成功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没有任何人的帮助,双臂小心翼翼张开。
沈烨五官蓦地放大,腾地一下站起来,害怕他摔倒下意识伸手扶在他的腰侧。
“别——”胡喆吉摇摇头,“你放手,往后退几步。”
沈烨虽然有点担心,但还是照他说得做了。
胡喆吉笑容的弧度更深了些,临近中午,阳光热烈地泼进室内,沈烨背着光,高大的轮廓线闪烁金色,双手张开。
他想起高中时上学日,每天早上在楼下等,沈烨住的小区在南边,每当远远听见车铃叮当作响,胡喆吉就向南跑,沈烨就在五十米开外的路边。
一天中的首次见面,胡喆吉狂奔到他的怀里……
现在,他再一次面向他,不过,胡喆吉没有能力奔跑了,只得慢慢地,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迈开腿,步伐如此生涩扭曲,每走一步都要克服心里的恐惧。
胡喆吉边努力地走,边强调沈烨站在原地就好不要帮他。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就这样慢慢地,沈烨将心脏吊到了嗓子眼。
终于,胡喆吉走到了他的怀中!
“哈……”
那一刻,沈烨激动得说不出话,轻轻发出笑声,心里的激动雀跃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
“怎么样,厉害吗?”胡喆吉下巴垫在他的肩头。
“厉害,太厉害了。”
沈烨低下头欲亲吻他,可胡喆吉忽然抓住他的肩,眉头一皱。
“等等……站不住了……”
双腿已经到达了极限,胡喆吉的身子瞬间沉了下去,幸好沈烨眼疾手快搂住了他,并没有让他摔到地上。
沈烨把他抱回轮椅上,收拾好东西后走出了医院。
这是一家私人医院,涉及到很多祁家的关系。这个医院的总部在国外有很长的历史,发展得也很好。沈烨开始时找过很多国内其他的医院和专家,但是对比之下,这间医院里的专业团队和医疗设备的优势更加明显。
所以他这辈子第一次找了祁家人帮忙。
祁黛霖得知了胡喆吉的情况,并且是自己能帮上忙的。她立刻从总部和其他分院找出最资深的康复科专家。徐医生原先是在欧洲任职,接到总部的命令调职来到中国接手胡喆吉这个患者。
在这一方面,沈烨欠祁黛霖很大一个人情,欠祁家一个很大的人情。
虽然祁黛霖是祁家的千金,不过这两年祁家是祁泽霖掌握家族产业大权,祁黛霖向来不过问家族企业的事情。一下子要从医院调一个人到国内而且还是大专家,肯定是要先跟祁泽霖那边说一说的。
既然徐医生顺利被调来中国,那说明祁泽霖是没有意见的。祁泽霖现在代表的是整个祁家。
所以沈烨欠祁家一个情。
在那一次画廊的公益晚会第一次遇到祁泽霖时,沈烨向他道了一次谢。祁泽霖提起那年十八那年出车祸沈烨答应祁夫人去港城做风水救他的事,一来一往算是扯平了,不必谢。
其实沈烨自始至终不觉得祁泽霖那一次从鬼门关被拉回来自己有什么功劳。在一个唯物主义者看来,他充其量只是起到了一个给祁夫人心理安慰的作用。
回去的路上经过购物广场,胡喆吉突然想吃汉堡,所以沈烨便停下车带他去汉堡店。
沈烨:“下一单就是我们的号了,你拿了以后到车边等我一下好吗?我去上个厕所。”
胡喆吉没多想便答应他了。
拿到汉堡以后他慢慢摇着轮椅走出店门,车停得不远,放眼望去便可看到。沈烨还没回来,他就边吃边等了。
一个牛肉堡刚吃完,喝了几口水,他看见沈烨的身影了。一袭黑色风衣,身形修长,围巾的长尾在风中轻轻挥动,额前的卷发也被风吹起,露出那双英气的剑眉和秀气的丹凤眼。
沈烨踏着流畅的步伐朝自己这边走过来,一只手插在兜里,一只手别在后面。
胡喆吉狐疑地瞥了瞥右前方的路牌,厕所在右边的方向,而沈烨从左边的方向过来了。
胡喆吉:“你不是去厕所了吗?怎么从那边过来的。”
沈烨笑了笑,俯下身,单膝跪在地上。
“Surprise。”
磁性嗓音落地的瞬间,一束绿色郁金香出现在胡喆吉面前。
胡喆吉确实被惊住了,花束不大,有九朵,每一朵都长得很好很新鲜。捧在一起,凝聚成一抹清淡治愈的小小绿海。
沈烨:“绿色的花店里不多只有这些了,不过九朵也挺好的。喜欢吗?你喜欢的绿色。”
胡喆吉第一次见到绿色的郁金香,色调很好看,很舒服。
“喜欢,好看。”
胡喆吉接过花,想起来什么,往四周看了看,现在是中午吃饭的时间,这附近人流量大。他害怕两个男人之间送花放在人群中有点奇怪。
但是沈烨的眼里只有他。沈烨揽过他的脖子想要吻他,却被胡喆吉拒绝了。
“喂……你等等。”胡喆吉低下头:“周围那么多人呢。”
沈烨重新捧起他的脸,认真道:“跟我们又没关系,没事的。”
“唔……”
措不及防间,胡喆吉的嘴巴已经被沈烨的唇堵住了。
绿色郁金香的花语是:
希望与新生。
——
新年将至,沈烨难得一见的开始忙了,花了好几天完结公司的事物,二十六号他们与魏桓和邓祺一齐回了南省。
每年过年胡喆吉也会回来看看舅舅和舅妈,高中时住的房子舅舅在他毕业以后就卖掉了,所以他就和汤斯田住一个房间,沈烨的妈妈还是住在楼上。
但是胡喆吉从未上去拜过年,阿姨下来串门时胡喆吉也会刻意提前出去,只为避免尴尬。他不允许沈烨总下来看他,因为家里只有汤斯田知道他们两个的渊源,他害怕引起舅舅舅妈的怀疑。
到了县城已是深夜,魏桓带祺祺回家了。沈烨把车开到地下停车场,车内,两人开始讨论住的问题了。
沈烨:“去我家住吧,你跟汤斯田一块儿会不会太挤了。”
胡喆吉笑了:“跟你睡一块儿就不挤了?”
沈烨:“那怎么能一样。”
“算了吧……”胡喆吉神色认真了些:“你……跟阿姨说了吗?我们的事情。”
沈烨:“我跟她说今年带个人回家,她好像猜到是你了,但我没回答是不是。”
他知道胡喆吉心中的顾虑,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没事的,你跟我妈也不算是生人。”
虽然是这样。
胡喆吉很喜欢阿姨,她是一位温柔的女性。如果没有当年那晚发生的事情,阿姨也是很喜欢胡喆吉。因为自始至终喊过“吉吉”的人只有她一个,就连胡喆吉的父母也没有这样亲切地喊过自己的儿子。
正是因为这样胡喆吉才不敢去面对阿姨。一想到那一张脸,他就会想到那一晚,胡喆吉第一次躺在沈烨的床上却被抓包,他永远记得阿姨进来时脸上崩溃的神情。过后至今,胡喆吉再也没有去过那个房子,那个房间,那张床。
胡喆吉把脸别向车窗,“阿姨真的接受我了吗?”
“你跟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反正……迟早要面对的,不是吗?”沈烨拔掉车钥匙,认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