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没有继续说话，而是拉着我的同伴，一瘸一拐地走出了电梯，在几十个围观的同学注视下，一点一点地“移”上了楼。

    回到班里后，我才知道班里有好几个围观的女生哭了。

    每天下午回到宿舍，简单洗完澡之后，我就开始给膝盖换药：黏糊糊的中药膏散发着浓浓的麝香味，再由厚厚的纱布包裹着，最后再套上一个厚厚的护膝。

    这种日子大概持续了两个月，我们班里二十几个男生几乎轮流着扶我上下楼，常常是三四个人陪着我去食堂，七八个人一起回宿舍……

    也不知是上天被感动了，还是我体质异于常人。两个月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感觉疼痛渐渐地减轻了，以至于可以离开别人的搀扶小步快走了。

    又过了两个月，我几乎感受不到膝盖的压迫感和疼痛感，已经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走动了。

    回到医院，重新做了一遍核磁共振，拍了Ｘ光片。

    我至今还记得医生对照我三个月前后的两张胶片时惊讶的眼神。

    因为我的临床意义上几乎不可能自行愈合的半月板，居然自己愈合了。

    对我来说这是个奇迹。

    从那以后，我渐渐恢复了正常运动。因为篮球给我留下了这段阴影，所以我打算重拾荒废了一年的羽毛球。

    在此之前我和宿友晖总打了几个月的乒乓球，随即发现自己小学时学了两年的乒乓球居然还没有完全淡忘，这也算是意外之喜。

    上了高二，每周体育课跑去体育馆打羽毛球是我例行不变的活动。

    一开始我的球友只有少数隔壁班的哥们，但是通过我不懈的宣传（其实是到了高二后期考学压力大），不论是我们班还是周围的班，打羽毛球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篮球更刺激，更有对抗性，但是受伤也会更严重。所以相比之下“挂彩”率低得多的羽毛球就成为考学压力大的学生们发泄的好选择。

    我成功地把桃子，阿东和小常拉进了羽毛球大队。此外我的上铺Ｂ超因为身在理科班，所以即使也打羽毛球但因为课表不同常常不能一起打。

    高三时我有三个球拍，其中一个训练拍在一次练习中不幸遗失，剩下两把分别是跟了我六年有余的黑色胜利碳素拍和一把用了半年的红色尤尼克斯。我曾经打断过几把便宜些的训练拍，但那把黑色的胜利拍似乎有了灵性，即使拍线已经打断重拉了不知多少次，拍框却顽强地撑了六年也迟迟不肯退役。

    那把尤尼克斯的拍子加上手胶之后通体粉红，因此我给它起了个花名叫“月下美人”，更有意思的是，阿东给他的那把黑白相间的拍子也起了个相应的花名叫“日上痴汉”，就这样凑成了一对。

    学校会在每个周两天的下午组织学生去操场“阳光长跑”，跑完一千两百米之后就是可贵的自由活动时间。

    每次长跑前扩音喇叭会播放十分钟的集合音乐，这时候我们几个就拽着球包跑进体育馆占场，放下球拍之后就有说有笑地去操场跑道集合。

    长跑完了，我们就大汗淋漓地飞奔进体育馆，捡起球拍开打。

    因为原本就有一定的基础，所以阿东几个人的球技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突飞猛进，几乎是跑步迈过了入门阶段，之后自然是越打越好。

    就这样每周最少两次，多则四五次，体育馆成了我们课余时间出没最频繁的地方。

    除了阳光长跑，每周一节的体育课也成了打球最集中的时间。

    抢课，或者说抢羽毛球的体育课，成了每个学期都要“拼手速”的必修课。

    还记得每个要抢课的周末早晨，我一准会放弃了睡懒觉的时间，八点不到就爬起来守在电脑前面，点开选课的网页。

    我觉得真正考验一台电脑配置和网速的，就是抢课前的一分钟。这一分钟里不知有多少台电脑会同时点击同一个按钮，同时访问同一个页面，而最后能从这些冗杂的数据流里脱颖而出，选中那门心仪的课的，非配置最佳和网速最快的那几台电脑莫属。

    而学校的选课系统往往会在那一分钟里卡死、崩溃，最后走向页面错误。

    虽然自忖配置不如少数人，但我每次都能顺利地在页面恢复的那一瞬间里选中最后几个羽毛球班的名额。

    从高三开始，每周的体育课就成了放松的最佳时间——每周五的下午，午睡之后不用赶着上课，而是轻快地背上球包，下楼去体育馆打球。因为第二节是班主任的课，所以我们常常是打到距离上课铃还有一两分钟，才又拖着球包百米飞奔回教室。

    桃子最喜欢和我抽高远球，阿东的小球技术最厉害，但是每个人又都有弱点——比如我的各种球技都算是均衡，但唯独跑位速度比较慢——于是为了弥补这个弱点，我苦练了一番小球和吊球技术，但有时面对轻盈的桃子还是显得不够用。

    桃子是打球最拼的一个，几乎每一场球都会满场跑来跑去，左接右挡，有时候我觉得一个半场都已经无法满足他劲疾的脚步。不过有趣的是，每一次打球他必然要躺倒在场上一次：要么是因为前场接球的时候心有余而力不足，顺势滑倒；要么是一个后场球没有接着，用力过猛而躺倒在地。总之每一场球桃子必然会摔倒一次——虽然我们知道这是故意卖萌。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一周周一月月地过去。

    球场上飞过了多少球？

    就像写过的试卷一样，没人数的清。

    那种在大夏天的午后打完球，湿淋淋地走进小卖部，买上一瓶脉动猛灌的感觉也渐渐变得陌生。

    人总得有点什么爱好。

    我觉得青春就是有一群和你有同样爱好的人，陪着你走，陪着你笑，陪着你哭。

    陪着你一路坚持下去。

    从高中开始我才真正了解到什么是羽毛球，知道了哪些是进攻拍，哪些是防守拍，哪些拍线磅数高，哪些磅数低，还有什么叫击球甜区……那是我青春的一部分，也将继续成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和我右膝的半月板一样，不可或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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