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琴房的隔音门，她没有注意到屋内唯一的窗户被紧紧锁上了。

    坐了下来，她理了一下头发，翻开了卡农。

    “ｄｏ，ｍｉ，ｌａ，ｍｉ……”她开始了每天的基础练习。

    清脆的乐音在陶夭夭的指尖下流淌着。

    过了一会。

    “蹦！”一声脆响从头顶的灯管传来，屋内顿时一片漆黑。

    陶夭夭的手指停顿在圆舞曲的最后一个琴键上。

    “停电了吗？”她站了起来，抹黑往门口走去。

    “咔哒！”隔音门传来一声闷响。

    似乎有人把大门锁上了。

    陶夭夭抓住了门把手，扭动了一下。

    她发现自己无法转动门把手。

    “咔，咔”她继续尝试着转动门把手，可始终无法打开门。

    “有人吗！有人吗？”陶夭夭心里腾起一股恐惧，她在黑暗中拍打着大门，一边喊着。

    可是隔音大门阻挡了大部分声音，只剩下“嗡嗡”的震动声。

    门口，不远的走廊处，一个身影向教学区走去。

    ……

    “韩奕，你看到陶夭夭了吗？”卓其华回头，看见陶夭夭的作文空着。

    韩奕没有抬头，嘟囔了一句。

    “我哪知道她去哪了……多半是练琴去了吧。”

    “这个点应该回来了啊。”卓其华挠挠头发，转了回去。

    韩奕用鼻腔重重地出了一口气，站了起来。

    “岐花，我出去走走。要是老师进来，就说我闹肚子了。”

    “嗯。”卓其华趴在桌子上，点点头。

    韩奕把一本笔记卷成筒，握在手里从后门走了出去。

    “砰”韩奕刚迈出大门，迎面撞上了一个急匆匆的人。

    韩奕伸手护住了腹部，来人被撞得后退了半步。

    “嘶——”韩奕低头看着叶甄蓁。

    “你干嘛啊？这么急着进来。”

    “你管我啊……”叶甄蓁的脸有些红，说话带着颤音。

    韩奕摇了摇头，侧身让开了路。

    叶甄蓁抱紧了怀里的语文辅导书，钻进了班里。

    ……此刻的琴房。

    陶夭夭尝试了无数次，可大门是外向锁，始终无法打开。

    她一直拍打着房门。

    “有人吗？”开始是小声地询问。

    “有，有人吗？”声音渐渐变大，开始微微颤抖。

    她的心脏开始咚咚地狂跳，屋内的空气逐渐变得闷热。

    窗户被上了锁，这间房子几乎是封闭的。

    这条黑暗的走廊里始终没有一个人经过。

    过了近一刻钟，拍打声逐渐被抽泣声代替。

    “有人能听见吗……”陶夭夭似乎费了很大的劲才喊出这句话。

    话音落地，一片寂静。

    黑暗和缺氧使陶夭夭失去了基本的理智。

    她觉得这片包围她的漆黑慢慢变成了一张纸，在她眼前飞速地旋转。

    过了一会，她开始喘气，视野里出现了一个又一个飞舞的光点。

    这些光点在桃夭夭眼前旋转，跳跃，飞舞。

    却无法照亮眼前的一片漆黑。

    陶夭夭扶着门框坐了下来，把头靠在了门上。

    世界变得很安静，仿佛一直如此。

    陶夭夭听见了模糊的钢琴曲在耳边响起。

    她朝着钢琴的位置看去。

    然而钢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恍惚中，她听见身后的大门外传来了音乐声。

    音乐声似乎越来越近。

    陶夭夭转过身，用尽全力拍打着门。

    乐声在门外停下了，是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

    “谁在里边？”一个男声试探地问道。

    “我被……锁在里边了，开门……”陶夭夭双手撑地，艰难地站了起来。

    门外的声音沉默了几秒。

    “咔哒。”一声清脆的旋转声传来。

    门外的旋转锁被扭开了。

    大门被推开的那一刻，新鲜空气如潮水般涌进了钢琴房。

    门外的走廊同样一片漆黑。

    “你没事吧？”面前的身影打量着陶夭夭。

    “幸好，你听见了……”陶夭夭喘着气，扶着门框。

    韩奕掏出手机，点开了手电筒。

    ……

    “不知道为什么会停电……”韩奕坐在校医室的长凳上，面前是拿着湿毛巾的陶夭夭。

    “可能是有人不小心锁上了门，也可能是恶作剧吧……”

    “你真的不打算告诉班主任？”韩奕眨了眨眼睛。

    “算了，这种事情闹到我家人那里……而且那片走廊都停电了，也没办法调查监控录像。”陶夭夭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用湿毛巾擦了擦脸。

    “真的谢谢你，韩奕。”脸色有些苍白的陶夭夭对着韩奕微笑了一下。

    “还有……除了班主任，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你说。”

    “这件事不要跟卓其华说，可以吗？”

    韩奕盯着陶夭夭看了一会。

    “行。”

    走出校医室的时候，韩奕低头看着手机。

    “陶夭夭，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陶夭夭用指尖抚了一下长发，头还有些眩晕。

    “嗯嗯。”

    “你喜欢卓其华吗？”

    韩奕盯着手机屏幕，似乎随口一问。

    陶夭夭的动作突然变得有些缓慢。

    “哎呀，怎么突然……”

    “抱歉。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好。”

    陶夭夭不知是尴尬还是羞涩，停下脚步站在原地。

    韩奕回头，看了她几秒钟。

    “好了，我知道了。”韩奕看了看陶夭夭原本有些苍白，现在微微泛红的脸。

    “我有点事，你自己回去没问题吧？”

    “嗯，我没事了。”

    韩奕点点头，转身走向操场。

    “夭夭，你昨晚怎么了？”几个小女生在后排叽叽喳喳。

    陶夭夭摆了摆手，“没事啊，就是练琴有点累。”

    “昨晚怎么了？”卓其华抱着几本书，从书架走过来。

    “没事没事。”陶夭夭笑着。

    卓其华弯下腰，半开玩笑地说：“真的？不要骗我。”

    “骗你有糖吃哦！”陶夭夭拿起一本练习册，拍了他一下。

    周围的小女生们掩着嘴，纷纷识趣地走开了。

    “好，你对，你对……”卓其华哈着腰。

    “对啦，能借我政治笔记看看吗？”

    “行，你等会。”卓其华朝桌子走去。

    ……

    中午的时候，卓其华的手机了“叮铃”响了一下。

    陶夭夭发了一段录音过来，后边惯例跟着一个大大的笑脸。

    卓其华点开音频，是一段几十秒的钢琴声。

    “这是什么曲子……还挺好听的。”

    “贝多芬的曲子，月光奏鸣曲”韩奕在下铺翘着二郎腿。

    卓其华“哦”了一声。

    下铺没了动静。

    “你怎么知道的？”卓其华把头探出床沿。

    韩奕戴着耳机，低着头：“我听过。”

    “你想追她吗？”

    韩奕不等卓其华继续，打断了他。

    “……”卓其华愣了一下。

    “我说，你别这么怂，想追就去追啊。”

    也许是因为带着耳机的缘故，韩奕突然提高了音量。

    对面床的两个哥们转过身，看着韩奕。

    “哟，其华你可以啊，终于要表白了？”

    “老卓，看好你哦。”

    卓其华朝着对面，摆了摆手。

    “你突然这么大声音干啥……”

    韩奕伸手拽掉了耳机。

    “我是说，你要是喜欢人家，就去追。”

    韩奕的嘴角似乎带着一丝笑意。

    “行，你说的啊。”卓其华一拍栏杆。

    “给你推荐首歌啊”韩奕抬起腿，踢了一下上铺的床板。

    “什么歌？”

    “《茶楼》，你去那个唱歌软件搜一下。”

    “谁唱的？”

    “我啊。”

    “你又翻唱别人的歌了？”

    “这次是朋友作的曲。”

    “谁填的词？”

    “保密。”

    “行了大歌神，我这就听。”

    卓其华打开了软件，搜索了一下。

    “还真有啊……”他点了播放。

    歌曲前奏是一阵笛声。

    桥头的石雕

    张开布满裂痕的口

    涨落的河堤

    烟雨里失守

    茶楼上

    鼎炉漫烧

    一张八仙梨花桌

    喉中难咽

    茶楼外

    两扇门环镶铜兽

    行人川流

    昨日桥头烟花盛

    却有几朵能停留

    手中天青鎏金壶

    斟半盏作酒

    可惜

    茶色比墨重

    楼高人难留

    ……

    歌不长，但是韩奕唱得很认真。

    “老韩唱得不错啊，考虑出道不？”对面床的哥们拍了拍手。

    “出道你妹啊，我要考大学。”韩奕笑了。

    笑得很灿烂，灿烂得有些过头。

    十二

    “陶夭夭，来一下。”

    老刘出现在班门口，对着陶夭夭招了招手。

    “应该是亚热带季风气候……”卓其华拿着试卷，靠在陶夭夭桌边。

    陶夭夭听见老刘的声音，对卓其华说了声抱歉，站了起来。

    在她走向班门口的时候，心跳不知怎么忽然慢了一拍。

    陶夭夭吸了一口气。

    “夭夭啊，你妈妈在办公室里，跟我来。”老刘和蔼地说。

    办公室里，依然是那张沙发，一个穿黑色长裙的中年女人坐在正中央。

    嫩白的肤色，略带岁月痕迹的眼角，女人平视着前方。

    看见陶夭夭，她露出了一丝微笑。

    “妈。”陶夭夭很简短地叫了一声。

    “夭夭啊，过来这边坐着。”女人也很简洁。

    陶夭夭轻轻捏着衣角，坐到了女人旁边。

    老刘搓了一下双手，坐到了茶几对面的椅子上。

    “夭夭妈妈，出什么事了？”

    中年女人低头，从一个咖啡色皮包里拿出一个信封。

    “刘老师，我今年冬天带着夭夭去了一趟帝都。”她慢慢拆开信封。

    陶夭夭看着那张印着帝都艺术大学校徽的信封，有些出神。

    “本来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递了些资料和获奖证明。没想到昨天上午我收到了这么一封信。”女人似乎再也掩饰不住欣喜，嘴角上扬。

    信封被展了开来。

    “信里说，艺大很看好我女儿的艺术天赋和素养，正巧今年又有一批提前录取生的名额……”陶夭夭的母亲把信纸抚平，放在了茶几上。

    “虽然只是一个面试的机会，但我相信她。”女人说完，用赞许的目光看着身边的陶夭夭。

    “这么多年了……”这个女人在收起笑容的一刹那，脸上显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苍老、疲惫，还有些欣慰。

    “真是不容易，恭喜你啊，夭夭。”老刘拿起信纸，看了一会，抬头说。

    “夭夭妈妈，我还是支持她去参加面试的。不过这上边的日期，正好覆盖了阶段大考……”老刘小声地提醒了一句。

    “您是担心艺术生的成绩问题吗？”女人又露出了笑容。

    “我刚才把这封信带给了张校长。他已经同意我们放心去面试，至于成绩他会安排好。”

    老刘心里暗道：“恐怕张校收到的不止是信封吧。”脸上却带着微笑。

    “既然张校同意了，我这边当然要准假了。你们回去好好准备，争取考进啊。”

    “妈……”一直沉默的陶夭夭轻轻碰了一下母亲的手臂。

    “可不可以晚一点再去？”

    陶夭夭有些怯怯地说。

    “开什么玩笑？面试只有一个星期，晚了可没人会等你。”

    陶夭夭母亲的微笑转瞬间变成了横眉嗔视。

    “你知道这么些年我为了你考进艺大，做了多少工作，牺牲了多少时间金钱吗？你现在在想什么？”她渐渐有些激动。

    “夭夭妈妈，你别激动——孩子有想法很正常，你听听她的想法，我就不待这儿了。”老刘说完，准备起身。

    “没什么好说的，这周末就让她回家准备。”

    “妈！”陶夭夭伸手抓住了母亲的手腕。

    “夭夭。”女人也抓住了那只手。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想想你父亲吧。”　沉默了一会，她开口说。

    陶夭夭像是被针扎的小兔子一样，心里抽搐了一下。

    再没有说话。

    “我昨晚收到了一条短信，内容很奇怪，大意是我女儿在学校出现了感情问题。”女人拍了拍陶夭夭的手，站了起来。

    “什么……”一旁的老刘没反应过来。

    “不过我想这都不算什么问题，毕竟夭夭很快就不会在这儿上学了，她的路还长。”女人看着老刘。

    “所以我删掉了那条短信，没有去管它。”

    老刘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笑了笑，点点头。

    陶夭夭坐在沙发上，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沙发是那么软。

    软得让人失去了站立的力量，以至于深陷其中。

    陶夭夭转来的第十二天的傍晚。

    十三

    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卓其华第二天早上的异样。

    韩奕除外。

    “你今天很亢奋吧？”韩奕在宿舍楼下的小路上，用胳膊肘顶了一下卓其华。

    “你咋知道？”

    “废话，我上一次看见你出门前又洗又吹，还是前年你借了我五百又偷了你老妈一千块去看Ｅａｓｏｎ演唱会的时候。”

    卓其华“噗嗤”笑了出来。

    “你决定了？”韩奕低头看着地上徘徊的蚂蚁。

    卓其华抿着嘴没说话。

    “说吧，我要听你说出来。”韩奕突然停了下来。

    “干嘛……”卓其华一个脚刹。

    “告诉我，今天是不是要去表白？”

    “你知道了还问。”卓其华挑着一边的眉毛。

    “是男人就完整地说出来。”

    “行，我，今天，要去表白，可以了吧？”卓其华吸了口气，一字一顿地说。

    韩奕眨了眨眼睛。

    “走吧，愣着干嘛。”

    “你神经啊今天……”

    ……

    陶夭夭背着书包，在几个小蜜蜂的簇拥下进了教室。

    “夭夭，你昨晚没睡好吗？”

    “黑眼圈出来了哦。”

    “回去给你用我的眼霜……”

    陶夭夭显得有些疲惫，但还是微笑着点头，说着“好啊好啊”。

    “下午有空吗？”陶夭夭的桌子上贴着一张便利贴。

    字迹是卓其华的。

    陶夭夭放下书包，抽出一支笔。

    “有的。”

    卓其华的座位空着，陶夭夭把便利贴粘到了他桌上。

    打早读铃的前几秒，卓其华和韩奕才匆匆走进教室。

    “记住了吗？到时候可别怂……”韩奕在卓其华身后小声说。

    卓其华咳嗽了一下。

    “去植物园转转呗。”卓其华又在纸上写了些什么。

    韩奕接过便利贴，目光没有在上边停留。

    “喏。”他转身，伸出手。

    陶夭夭发现韩奕的目光很平静。

    “那就放学后吧～”纸条很快又递到了韩奕手上。

    韩奕拍了拍佯装读书的卓其华。

    卓其华接过纸条，伸手朝后方比了个“ＯＫ”。

    五分钟之前。

    “记住了吗？”韩奕打了个哈欠。

    “我总觉得你今天不对劲……”卓其华歪了歪头。

    “多事，等你追到手了再说。”韩奕把手插在裤兜里，“难道我会害你啊？白痴，没经验的家伙。”

    “说的好像你经验丰富一样。”

    “呵呵……”韩奕抬头看着天花板。

    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最后一节课在铃声里结束，大家纷纷涌出班级大门。

    似乎一切都在表明这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下午。

    人潮中，有两个人走得很慢。

    “植物园在哪儿？我还没去过呢。”陶夭夭理了一下有些纷乱的头发。

    “在体育馆后边。”卓其华的声音有些生硬。

    教学楼到体育馆这段不到五百米的路，卓其华总觉得走了很久很久。

    “听说最近桃花开了。”卓其华搜肠刮肚地想要说些什么。

    “嗯。我喜欢桃花。”陶夭夭微笑着。

    离植物园还有几十米，迎面吹来的风里已然夹带着几片桃红色的花瓣。

    花瓣落到地上，又被吹到空中，在初夏的午后飞舞着。

    扑面而来的是一片桃木林，被一圈圈高大茂密的乔木簇拥着，独享植物园正中央的风光。

    阳光也很识趣地照在这片草坪上。

    “这儿真美。”陶夭夭的眼睛里倒映出一树树盛开的桃花。

    “生活在亚热带也挺好”她笑了。

    卓其华愣了一秒，也笑了出来。

    “小时候，我爸爸经常带我去老家的山里看花，各种各样的花。”陶夭夭走近一棵桃树。

    “那时候老家还没有开发，山里的桃花都开了，还有松鼠和小狐狸。”

    “后来……爸爸再也没有带我回去过。”陶夭夭的眼神突然暗淡了一些。

    听到这些，卓其华感觉准备了半天的话突然没了用武之地，于是他准备说些什么安慰她。

    “不过现在好啦，我又看到它们了。”陶夭夭一抬头，看着几只飞舞的蜜蜂。

    “那就好……”卓其华松了口气，“其实，我也挺喜欢这种花。”

    虽然他在极力克制，但是耳朵还是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

    “这时候是不是该说，今天天气真好？”韩奕打趣道。

    “你坑队友啊。”卓其华拍了他一下。

    “逗你的——你应该说，我也喜欢这种花。”

    “然后呢？”

    “然后还用我教你咩？接着告诉她，你想和她升华一下友谊。”

    “或者干脆一点，就说我想追你。”

    卓其华吸了半口气，他感觉时间在无限放慢。

    风静止了。

    “可以和我交……”卓其华说出了前半句。

    忽然时间恢复了流动，风吹了起来。

    卓其华的后半句话被淹没在了风声里。

    虽然他不确定陶夭夭是否听见了后半句，但是她随即转过了身。

    和以往一样，她低头露出了一丝微笑。

    可随后是轻轻的摇头。

    时间似乎开起了玩笑，此刻风再次失去了属于自己的声音。

    “谢谢你……真的对不起。”

    卓其华觉得心脏猛地停顿了一下。

    “啊，没关——啊不，我是说……”他有些语无伦次。

    “我知道的，你想说什么。”陶夭夭有些难为情地看着他，“再过几天，我可能就要离开这所学校了。”

    “为什么？”卓其华不受控制地说了出来。

    “是帝都艺大？”

    “真的对不起，可我必须去。”陶夭夭开始微微颤抖，她似乎在努力克制自己。

    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她蹲了下来，把头埋进臂弯里。

    “没事的，没事的……”

    卓其华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也不记得最后是怎么回到宿舍的。

    时间开始缓缓流淌，花瓣在地上越积越多。

    卓其华微微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陶夭夭。

    桃花和陶夭夭渐渐重合在一起，被风吹起，倏地不见了踪影。

    阳光依旧照在这片花园里，桃花依旧红得很鲜艳。

    从半空到脚下。

    就像她第一次走进班里那样。

    ……

    后记

    二月三日，阳光很好，适合写诗的好天气。

    早上，韩奕在收拾旧书的时候落下了几张草稿纸。出于好奇捡起来看了一下，上边是十几首很短的现代诗。

    也许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情诗吧，因为在我看来都太幼稚了。

    第一首简直就像是儿歌，直到最后一首才有了点样子。

    ＰＳ：涂涂抹抹的。

    印象里第一句是“假如，（涂改）流年最美，是（涂改）风会笑。”

    亏我给他写了那么多诗，居然一点都学不会。

    ＰＳ：也许他都没看。

    哎，既然要写情诗就多看看诗集啊。

    这么多诗是给谁写的呢……

    还有，上个月他受了学校的处分，到现在都一直没精打采的。

    我还记得半年前的那个晚上，路过四楼自习室的时候，看见他和十三班的乔松在接吻的事。

    就是那个包揽所有诗词大赛一等奖的乔松。

    没过多久学生处就找他们谈了话。

    但我最不能忍受的是那天晚上韩奕在看见我之后竟然笑着抹了抹嘴。

    喜欢了那么久的男生喜欢男的。

    算了。

    或许他是因为卓其华的事才这么沮丧，他去英国已经三个月了吧。

    还有那个只待了十几天就消失的陶夭夭。听说卓其华在对她表白被拒之后就开始准备考雅思。

    还有，为什么韩奕会让我去做那件事？

    最后还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让我背这口锅？真有趣。

    辛好陶夭夭被锁住之后没出什么事。

    听老刘说，她的妈妈很厉害。

    至于是哪种厉害，鬼才知道。

    想的事情太多，有点头疼。

    今天的日记就写这么多，明天要去植物园转转。

    听说桃花快要开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奈何芳菲，不入其家。

    恨兮叹兮，叶落无花。

    二月三日于学校。甄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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