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特别流行故事书。&29378;&47;&20154;&47;&23567;&47;&35828;&47;&32593;&119;&119;&119;&47;&120;&105;&97;&111;&115;&104;&117;&111;&47;&107;&114;
不少书里的一个温柔的故事,比十篇心灵鸡汤要更暖心。而我没有太多好故事可以讲,很多人说你这个年纪不应该有故事,你离社会还远着呢。
不过,很多故事恰恰从这个年纪启程。
讲几个短一点的吧。
有我经历的,也有别人讲述的。
从名字开始。
一
负责管理我们宿舍的老师叫红军。
红军,建国,解放,这些名字带着浓浓的上个世纪的气息。专属于那几代人,很容易识别。
红军虽然不是红军,但当过兵,是个典型的南方汉子,黝黑精壮。
每天清晨的楼道,在打铃前的几秒必定会响起红军的哨声,一阵短促响亮的哨声过后,是中气十足的几声“起床了!”,声音几乎盖过震天响的起床铃。
不开玩笑,要是红军当年没去当兵,而是去学唱戏,估计南派戏曲界就得出一位大腕。
一年四季,天天如此,每天的催促声和挨个宿舍的叫醒服务把无数睡眼惺忪的男生从温暖的床上赶了下来。
管理宿舍的工作想必是十分枯燥的。
刚搬进高中没几天,红军就手写了几大张楼层人员名单,密密麻麻,后边打着空白格子。后来我们知道那是个人计分表。
第一个星期过去了,我们在宿舍门口贴上了姓名和床号。没过两天,我们按惯例喊了声“老师好”就朝楼道里走,后边传来红军带口音的声音:“XXX,苏熠世,这两天卫生做的不错,继续努力啊。”
我们自然惊异于红军是如何把床位和人对上号的。整个楼层有三百多人,红军只用了不到半个月就全部记熟了人名。
而我们每天和他打照面的时间只有几分钟。
我能想象在每天的闲暇时间里,他在楼道里弯腰记下每个宿舍外的床号和人名,又在早晚来去的人群里努力分辨的样子。
在惊异之余,我们开始敬佩这位管理者。
红军喜欢练字,也喜欢写诗。
有一天晚上,我路过红军的桌子,发现桌上摆着几张纸,上边用工整的楷书写了几首自创的诗。
我正在欣赏,红军走了出来,发现了我。
“老师你喜欢写诗啊?”
“哎,随便写写,练字嘛。”红军有些不好意思。
“写得很好啊!”我自然奉承一下。
“你有了解嘛,来帮我看看!”红军眼睛亮亮的,从桌上拿起一张,递给我。
我那时字写得难看不说,诗也只是很粗浅地懂一些,不敢说什么。
“没事,哪里写得不好你就说,你们学得比我多嘛。”
我也确实发现了一处可以换字。
“这一句最后一个‘虹’字不押韵,换成‘霞’就押韵了,而且日出和晚霞对仗。”我大着胆子说。
红军拿过纸,读了一遍,欣喜地点点头。“谢谢你啊,还真是。”
听说我也偶尔写写诗之后,红军这个大我不知二十几岁的汉子常写了诗便叫我过去,甚至有些请教的意思,弄得我有些尴尬。
桃子的书法写得很好,红军似乎也喜欢上了毛笔字。有几次桃子晚上跑出宿舍一待就是几个小时,几乎都在陪着红军练书法。
可能这才是真正的学习吧,我们面对书本,红军面对我们。
虽然平日嗓门大,但是红军在和我们说话的时候却极力控制音量,不管是玩手机还是忘了叠被子,几乎没人被他大声训过话。
很久之前的一个晚上,已经熄灯后的宿舍里依旧放着音乐,我们开着手机,大声聊着天。
“当当当。”三声轻轻的敲门声。
我们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关掉小音箱,摁灭手机。
红军提着大功率探照灯,把房门开了一半。
“熄灯了,谁还在玩手机?”
“老师,刚才是背英语的声音……”有个二货一见不好,随口编了个谎。
红军眨了眨眼,手里的探照灯始终侧对着地面。
“好,我相信你。”红军小声地说。
“赶快睡觉!”
他的眼睛亮亮的,在半掩的房门后闪过。
红军轻轻关上门,巡视去了。
换了谁都不会相信那句话吧,那么显而易见的谎言。
很多年之后,一提到红军,我还是会有些尴尬地想起那句“我相信你。”
再后来,我知道了学校有夜晚没收手机的规定。
高三那年,红军被学校辞退了。理由不得而知。
有人在贴吧里发帖猜疑,随后一位同学这么回应:“谁再说红军的坏话,老子第一个不同意。我的校服扣子还是他缝的,我爸都不会这么对我。”
红军走得很匆忙,快到我来不及去和他道别。
是我们太单纯了吧。
二
食堂就建在宿舍西栋楼下。
篮球场正对着后厨,不少食堂的员工闲暇了就出来透气。
高二的运动会我象征性地报了实心球,因为田径不是我的长项。
体育课自然被要求去练习。我和几个同样有项目的同学拿了实心球,跑到篮球场上。
“这玩意有啥好练的,真想去打球。”我心里有些不屑。
我们试着掷了几次便不再练习了,每次几乎都在十六七米。
不远处的食堂后门站着一个大叔,看相貌是爷爷级的老员工。
“你们在玩啥咧?”他套着防渍的护手,搓了搓还带有些水珠的手臂,远远地朝我们喊道。
“实心球!”一哥们回头喊了一句。
大叔揩净手上的水珠,微笑着点了点头,脸上的皱纹和灰白的头发舒展开来。
我们又掷了几次,便坐到地上休息,大叔也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是要办运动会嘛!”
“对,不然我们就去打球啦。”我说。
“我儿子也喜欢打球,前年上大学了。”大叔冷不丁地冒了句。
“在哪上啊?”
“浙江大学!”大叔看着篮球场,脸上带着自豪的笑容。
“叔叔,你们每天很累吧。”一哥们扭头问。
“说累也累,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来,做早饭哟。”
“没法啊,挣辛苦钱嘛。有时候看到你们学生娃也羡慕哟,将来不用干这些苦差事赚钱。”大叔摇了摇头,但依旧笑着。
“我在这里干了好多年,快干不动了。还好娃儿有出息。”大叔低头揉了揉眼睛。
“这里累,但是舍不得啊。每天看着你们来来去去,吃饭的时候多给你们打一点。”
“你们多练练,对身体好!我回去了。”
说完,大叔背着手,慢悠悠地走了回去。
这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已经有些驼背,但看得出来他在尽力挺直背部,只有在放松的时候才会露出些许疲态。
我似乎认识这个大叔很久了,每次在食堂打饭,他总会给学生们多打上半勺菜,大家也会低头在窗户里喊一声谢谢。时间长了,大家都认识了这个灰白头发的大叔。
听到谢谢的时候,大叔总会抬头看窗外一眼,然后慈祥地笑着。
几个月之后,大叔就不再负责打饭的窗口了,而是站在打汤的汤桶前盛汤。
又过了一段日子,我再也没有见过他,应该是退休了。
他身上有很多,很多父亲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