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绺子的？我，我不是土匪。”大碴子粥碗停在半空，一脸无辜。

    “别唬我了，腰里别个笤帚疙瘩，楞装打猎的不是，就你这身“睄”

    （略看一眼），不是山里的胡子，又是什么？”

    “我是抗联的。”

    “抗联？什么抗联，抗联是哪绺子的。”

    “民主抗日联军，不是胡子土匪，是打小鬼子的。”

    “没听说过，就你这笤帚疙瘩大片刀，能打小日本？扯淡。”

    “松花江一带都打下来了。”

    “谁领的头？”

    沉默了片刻—

    “…毛主席。”

    “我说吗，看你不像坏人，大地他娘，把枪伤药拿来。能不能打过小日本鬼子两说了，就冲着你敢说打小日本，我听着就顺耳。”

    “大爷，你咋知道我红布里面裹着笤帚疙瘩呢？”

    “你扯啥呀，一点都不新鲜，前些年锅盔山下来的土匪，都是这么干的。”

    说完，俩人都开怀大笑起来。

    “…离开家三年了，今天可算吃顿饱饭。大爷，我叫赵石头，我听说这叫六合屯，我记住你家了，等我们打走东洋鬼子，我一定会回您这儿来串门，再来喝一婉粘大楂子粥。”

    “好啊，小伙子，我姓王，找着大岗包就找到我了，我等着你回来。给，枪伤药你带着，剩下的饽饽全拿走，要是碰到什么难处，就折回来找我来，准保有口热乎饭，炕梢有你睡觉的地场，来鬼子了，也有法把你藏起来。”

    “王大爷……”赵石头热泪盈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忙跪下给王有德磕了个响头。

    他起身接过大地他娘递过来的小布包裹，站起来转过身去，义无反顾地走了，冲着西边血色的火烧云走去。

    也没说回头再告别一下，从背后看，他双肩不停地抖动，好像是哭了，不一会就消失在渐浓的夜色里。

    王有德抬头看了看天空，满天都是星星，这么亮的夜空，咋没看见月亮，又躲到哪里去了。

    明天一准又是个好天啊。

    从那一天起，王有德知道了有一个叫毛主席的人，领着中国人打小日本鬼子，以后要是有机会，让赵石头带我去会会他，看看他长得啥模样，敢打东洋来的这帮杂种操的，这个人了不得。

    王有德和赵石头仅仅就一面之交，但他从眼神里看出来这个年轻人说话准有谱，只要他不被小鬼子打死，就一定会回来看望自己的。

    要说王有德对日本人的仇恨，不单单限于交公粮呀，给小日本来的垦荒团出让庄稼地呀，什么家家户户联保呀，今天派劳工明天抓壮丁……你说好好的中国的地方，凭什么挂着膏药旗？还让小嘎儿学他们的兽语，哇啦哇啦地穷叫唤，×他八辈祖宗的，什么玩意。

    更可恨地是弄什么满洲国，把自己和山东老家给分割开了。

    那几个满洲国的兔崽子，脸都贴小日本鬼子屁股上了，也不嫌臊，也不害臊，辱没他们祖先啊，听说满族人祖先就是在北大荒这地方举旗发兵的……

    有一天，在李拴住身上发生了一件使他刻骨铭心的事，也和日本人有直接关系，这件事加深了王有德对日本人的仇恨，也改变了李拴住前半生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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