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甚者，背后管他叫孟王八。

    因为他媳妇小狍子天性慵懒，不守妇道，在屯子里，招猫惹狗，只要见了她感觉顺眼的男人，就主动上去撩扯。

    他小媳妇姓蔡，大名叫蔡冬姗，姗字好像应该两个字叠用—姗姗，形容走路很慢、从容的样子，一个姗字什么意思？半快半慢半从容？令人费解。

    或许，她下生那年，冬天姗姗来迟。

    名字起的也是那么有学问，但她比孟磕巴谦虚多了，从没瞎解释过，两口子的名字到是搭配。

    孟嗑巴是东头的外来户，落户也没几年。

    小狍子比孟结巴小七八岁，人显得既白净又水灵，一副软绵绵的样子，好像浑身上下没有骨头似的；人长得发飘，就像一片春风里摇曳飘浮的柳树叶。

    一双狐狸眼，仿佛无形的鱼钩，眼神就是钓取男人的诱饵。

    屯子里没人叫过她大名，大人孩子都叫她小狍子。

    小狍子觉得自己嫁给孟嗑巴，是天下父母包办婚姻中最不般配的一对了。

    与其这样跟着孟嗑巴窝窝囊囊的过一辈子,还不如…也太委屈自己了。

    跟你打，跟你闹，今个跟你说跳井，明个跟你喊上吊。

    孟磕巴你不是生扛着，死活不离婚吗，好，那我就给你玩个红杏出墙。

    屯子里只要有她看上眼的老爷们，不分家里外头的，打情骂俏，胡搞乱搞。

    嗑巴他老人家其实耳濡目染，心知肚明。但他惹不起小狍子，生怕她真跟哪一个野男人跑了，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忍了，躲了，让了。

    有时候，小狍子明火执仗，和野男人在自家炕上骨碌，孟嗑巴视而不见，躲到大队部去呆着去，邻里看不下眼的人骂他：

    你还是不是东北老爷们，你难道是傻×老娘们啊？你媳妇挨×，你在边上瞪着眼睛打呼噜——假装不知道。

    爱怎么骂就怎么骂，孟嗑巴假装没听见，或许是以孔融让梨之心，迁就小狍子和她周围的野男人们。

    好的东西，大的东西，先紧着别人用。

    他忍气吞声的后果是，不但小狍子没收心，反而在某种程度上助长了她的嚣张气焰。

    她和相好的明铺暗盖不说，家里一来男人，她就把孟嗑巴往队部撵。

    时间长了，屯子里好事的人摸索出一条规律：孟嗑巴不该在大队部的时候，如果呆在队部里，那么，肯定有不该呆在他家的人，呆在他家炕上。

    头些年，王有德老人曾经找过孟嗑巴，很严肃地唠过一次嗑。

    “孟祥融啊孟祥融，你个磕磕巴巴杂种×的玩意。

    孔孟曾颜四个姓，可是圣人大姓啊，你知道你家的祖训吗？男不为奴，女不为婢。

    你媳妇这么瞎折腾，整天价就跟闹猫似的，满屯子乱勾搭老爷们，可比当婢子要下贱多了，辱没你先人哪。

    你得好好管一管她，没听说过吗，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还用谁教你啊？这要是搁解放前，我早给你们撵出屯子了。”

    王有德说出话来慢条斯理，分量却够重的。

    “大爷，我、我以前不是没管过，管那个、管不了，给我、我脸上挠得跟、跟麻土豆似的。”孟祥融结结巴巴地为自己辩解。

    “管不了？！不行，就跟她打八刀。”

    “就是那个离呀离、离那个婚啊、啊？我、我那个好不容易娶的媳、媳妇，白天给我做饭，晚上跟我睡、睡、就、就行了呗，白、白天爱跟谁睡就跟谁睡去，我那个、那个管不了许、那么许多了，反正我坚决不离。”

    孟嗑巴竟然能说出这种让人闹心的窝囊话，气得王有德火冒三丈，真想薅着脖领子臭揍他一顿。

    “王八头，看来跟你白说了，以后你别管我叫大爷了，我从今以后也不认得你个小畜生了，你立马给我土豆搬家——滚球子！”

    王有德把这个不争气的家伙撵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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