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小红张口闭口地叫单有志小臭糜子,臭糜子究竟是什么东西?北大荒人为什么被蔑以臭糜子的“美称”。
糜子,属于黍类作物,北大荒人也叫它黏米或者小黄米,果实比小米粒略微大一点,颜色金黄金黄的。
糜子产量虽然不高,但是好种好管理,又抗旱灾虫灾,只是在做法和吃法上有些麻烦。
糜子磨成的米,叫小黄米,小黄米煮粥、蒸饭都费火,还不爱熟。不管是蒸熟了还是煮熟了,黏性还都很大,经常吃或者吃的多了,既伤胃口又伤身子,不能多吃或者说天天吃。
那怎么办呢?
北大荒人有北大荒人的吃法。他们用小黄米做“汤子”吃。
所谓“汤子”,就把小黄米淘洗干净了,用清水浸泡,一泡就泡上个三四天,期间多换几次清水,泡透了,带着水一起上磨磨面,连米带水一起磨成浆糊状,叫拉水磨。
拉好的米浆沉淀一会儿,用豆包布裹着,控干了水,沉淀出块状的齑粉,这时可称其为糜子了,不过还没发酵,属于半成品。
再把成块的半成品,放在大缸里或者木箍水桶里,浇上清水发酵几天。
什么时候散发出一种类似于臭豆腐、臭咸鱼的味道,当然很臭的了,也有人说赛过被窝里蒙头放屁,同座的人凉臭脚丫子,顺风路过茅房…反正,气味的确够冲的。
发酵好了,就成了所谓的臭糜子,或者说,这才是货真价实的臭糜子了。
把发酵好的糜子从缸里捞出来,烧一大锅开水,往锅里加凉水之前,先用大豆油加大把葱花炝炝锅,炝出香味来再添水。
等水烧得滚油开花了,一只手拿着一块已发酵好的糜子,另一只手中指上戴上一个做“汤子”专用的小铁漏斗,把糜子在小铁漏斗上挤出园条状,漏到滚开的锅里,圆乎乎的像煮粗粉条一样。
煮熟了,捞出来过凉水,多过几遍,过完水盛到碗里,“汤子”就算做好了。
金黄的颜色引人食欲,拌上东北大酱韭菜花辣椒油豆腐卤,香喷喷的味道就出来了,臭糜子特有味道被掩盖了许多,闻着臭,吃起来香——臭香臭香的。
坐地户的北大荒人,认为“汤子”是天下第一美食。
由于制作过程中浪费了不少粮食,加工过程复杂,做好了吃起来又没个够,所以,许多人家平日里舍不得做“汤子”吃。
一年之中只有在青黄不接的时候,偶尔做一二次解解馋。
闯关东的关里人,大都不吃这种食物,宁可吃臭豆腐蘸大葱,也不吃这臭不可闻的玩意,还管这种做法吃法叫吃臭糜子,引申管做这种食物,热衷于食用这种食物的人,也叫臭糜子。
或许,这就是所谓臭糜子的大致来历。
其实,单有志父母是正儿八经的闯关东的山东人,根本就不会做“汤子”,也吃不惯这种具有北大荒特色的食物。
用有志他妈老蔫媳妇的话说:什么汤子,臭烘烘的,一股臭脚丫子味,比俺家老蔫脚巴丫子鞋窠子还臭,老远就能把人薰个筋头。
臭糜子还说臭糜子好吃?鬼才信呢,也就臭糜子,人臭了吧唧的,不嫌臭糜子臭了吧唧的,臭味相投,才爱吃臭糜子的。
一说起臭糜子,还不得不说说东北大酱。
好好的黄豆煮熟了,做成大酱块不说,在房横梁上搭块板子,非得放上去发酵不可,什么时候长绿毛了,捂臭了,长蛆了,才刮掉表面的绿毛,掰把成小块,下到酱缸里。
当然,做酱坯子和下酱,要选择黄道吉日了,讲究颇多。
下缸里也不能马上就吃,还得成天价晒大酱,用大酱筢子打酱,什么时候发酵得臭香臭香的,才可以吃了。
在发酵得过程中,冲鼻子的气味,招惹来大群的苍蝇围着酱缸转,一不留神,它就在酱缸里繁育后代,大酱缸里十有八九有蛆。有人竟然管酱缸里的白花花的蝇蛆叫肉虫,就差点夹出来吃了,怎么寻思的。
闯关东的关里人中,数山东人最多,他们管当地人叫“臭糜子”;当地人管山东老家出来闯关东的人叫“山东棒子”,意思是说山东人脾气倔强,性格硬朗。
有好事者,把当时北大荒几种硬朗的东西,按东北顺口溜的形式,进行了高度概括,总结出所谓东北四大硬:
门洞的风,霸王的弓,半夜的××,小山东。
一共就归结出四种硬梆梆的东西,让闯关东的山东人占了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