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个、那个行，就听你……听我老伴的。”儿子能不能娶回哑巴媳妇，还是个迷，他爹先结巴了，不能也半道哑巴了吧。

    也别埋怨老伴嘚嘚地没完没了，话里话外还挺在理，儿子提亲是家里的头等大事，总得商量商量。

    李大穷鬼突然觉得老伴追问儿子和叮嘱自己的话，句句是真理。

    要不是说，一到了关键时刻，还得听这个大脚片子老娘们的，他很严肃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

    韩子旺他娘刘雅芬，领着李兴福——李大喇叭，去三道岗正式提亲。

    半路上，刘雅芬和他商量，既然人家女方家都让媒婆上门提亲了，咱俩就不用再拐个弯，去麻烦刘老爷子了，反倒添乱。

    不就是后街老孙家小脚老太太吗，刘雅芬以前在老刘家见过，面晃的，半熟脸，所以，二人直奔孙家。

    一切都出乎意料的顺利。

    孙家二丫是个哑巴，更出乎刘雅芬的意料。

    一看孙家姑娘是个哑巴，她也顾不上什么礼节，单拉着李大喇叭手，到外屋地问话。

    刘雅芬隔着墙，指着哑巴二丫大致坐着的地方问：看你不着急不上火的样子，她哑…巴事先都知道是吧？你爹你娘知不知道，你跟婶子说实话？

    回答当然是肯定的。

    李大喇叭还把昨天家庭议会商讨的情况，跟婶子逐一道来。刘雅芬眼看着眼前这个孩子长大的，知道他不敢跟自己撒谎。

    两人马上回屋里表态了，当天就算相上亲了。

    实际上，俩家背地里都有意向，暗地里已经互相传递过橄榄枝了。找媒婆登门，不过是走走过场，或者说不能落下明媒正娶中的明媒，这一必须的环节而已。

    保媒拉纤的媒婆一手托两家，最大作用是两边传传话。把一方的意思转告给另一方，寻找共同点，合并同类项，力争双方都满意。

    双赢，是最好的结局。

    反正男女婚嫁以后两家成亲家，是一家人了，满意也好，窝火也罢，媳妇娶进门，也就没媒人什么事了。

    至于以后日子过得什么样，新媳妇会不会生儿子，孝不孝敬公婆的，统统怨不得人家媒人。

    不过，在提亲过程中，媒婆必须嘴严，能瞒的，该瞒的，不瞒不行的，一定要会瞒，两边瞒而不能两边传，是媒婆的做人原则。

    刘雅芬以前没保过媒，但她天生具备媒婆素质。

    二丫哑巴的事，她回屯子没对任何人说。

    直到成亲时，屯子里原本不知道的人才知道，像王有德等寥寥几个早就知道的人就不用说了，人家也没对外瞎说。

    三天以后，李孙两家正式定亲过礼，孙家说话算话，没要李家什么值钱像样的彩礼。让刘雅芬转告李家，只准备四合礼就行。

    四合礼还不好准备，北大荒过年过节串亲戚送的礼物，就是四合礼。孙家的意思是说聘礼多少、东西贵贱无所谓，只要在邻里面前有面子就行。

    就算俺山东人死要面子还不行，俺闺女…上赶子，你也得给俺个脸吧。

    当天，孙家还倒搭给李家大量的回礼，一大摞子被里被面，华达呢斜纹布料，还给了未来的新姑爷子数量可观的压兜钱。

    李大穷鬼藏好了钱，还不让老伴和儿子对外人说钱数，因为数量可是不小，肯定出乎六合屯人的意料。

    不怕贼偷就拍贼惦记，当年在河北老家自己穷得啥玩意没有，心爱之物就一对小瓢，半夜还让贼给偷去一个。

    他至今仍然不明白小偷为啥就偷走一个，但一想起剩下一个小瓢里的黄糊糊的秽物就恶心……自己个再会过也不行，只能扔了，怪可惜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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